小缄默者有点哑然,赶快举起胳膊,抱着反派大BOSS轻轻拍背:“等明年开春,您再来继续种花,今年您来的太晚了,我们这里夏天过得很快。”

小缄默者的声音很轻,温柔地哄朋友:“十万盆花是没法一口气全种完的。等您明年来,我继续守护您。”

白塔的世界,夏天过得很快。

即使在今天吃春饼和萝卜,也骗不过时令,麦子已经开始变黄了。

只能骗过一只很希望今天只是立春、希望他们的故事才刚开始的小花猫。

反派大BOSS用银线把小缄默者举起来:“我真的不能把你带回家吗?”

“我要守着麦子。”时润声轻声解释,“还有大狼狗和小鸡,它们不能没有我。”

反派大BOSS被这个理由勉强说服:“等秋天过了,麦子打完,我也不能把你、大狼狗和大鸡带回家吗?”

小缄默者怔了一会儿,他仰着头,弯着干净澄透的眼睛,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拽着傀儡师的袖子。

……等秋天过了,麦子打完。

时润声其实忍不住想象了下那个画面。那大概是他在父母离世后,能想象到最快乐、最温暖的事。

晚上一边烤麦子一边聊天的时候,傀儡师偶尔会讲自己的家。

听说那是个热闹又漂亮的地方,家里的人很多,像时润声的记忆里父母的那支队伍那样,大伙互相信任、互相保护,没有烦心事,每天都高高兴兴的。

这简直好得像是场梦——烤麦子把脸蹭得黑乎乎的小花猫睁大眼睛,连有个照相机对着自己哢嚓哢嚓都顾不上管,听得专心致志,不舍得大口喘气。

因为这是个好得像梦一样的地方,所以时润声不能去。

等秋天过了,麦子打完,他大概就撑不住了。

他不能碎在人家的家里。

时润声多少有些预感,这种预感本人其实是清楚的,每个出现裂痕的缄默者,都能大致看清楚自己剩下的时间。

离开杜槲的队伍,和那些少年哨兵和向导正式道别,让时润声终於得以自由,他可以彻底忠诚於他的朋友。

而这样做的代价,是让他的力量流逝得越来越快。银光不时就会涌出来,沾到哪里,哪里就会瞬间寂静得失去一切声音。

时润声学会了看口型,所以他没告诉他的朋友,他其实偶尔开始听不见声音,像是站在一片什么都没有的天地。

这种感觉有些复杂,白塔的记载里曾经描述过,就像是——

“就像是被摧毁了根基。”穆瑜说。

“过去坚持的一切,守护的一切,都是骗局,什么也没剩。”

“记住的是假的,要删掉。忘掉的已经回不去,多想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