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情已经发生了,穆瑜也并不是会拿着三座影帝金杯,回头去质疑自己“这一路走来有什么意义”的人。

即使他的确生活在那种环境里。

的确有人喊五岁的穆瑜“丧门星”、有人寄给七岁的穆瑜赛车残骸,祝他早日和父母团聚。

十岁的穆瑜依然不被允许在镜头面前坦然活着——那天林家录家庭综艺,恰逢穆寒春的忌日,在那些人的概念里,穆瑜或许该在昆仑天路上磕长头或者一跪不起。

十五岁那年,林飞捷放下未经他签字就已生效的退学通知单,穆瑜想要提出一些自己的想法,抬头时眼里是林飞捷手臂上的大片烧伤疤痕。

每一次穆瑜试图说出自己很累,作为回答的都是那场事故,都是那些狰狞的暗红色伤疤。

……即使的确这些事都在不断地发生,但穆瑜依然觉得,他总不能再否认自己。

一切都在被否认,他的人生在被持续地否认,老师否认、养父否认,无数个声音在否定他。

总不能连他都否认自己。

小狼崽气得还在不停发抖,有好几次,闻枫燃其实差一点就冲上去了——但老师拦住他的力道实在温和而坚定。

穆瑜拦着他,很认真、很温柔地强调,自己并没有真的因为这些事而受伤,自己受伤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比如太累了。

比如太累了,但没关系,小老板不用管我。

如果你冲上去,我也可以直接坐在地上。

气到脑子一片空白、耳朵里只剩尖锐耳鸣的、完全不敢动只敢牢牢撑着老师生怕老师诶呀摔倒的血红狂暴大狼人:“……”

穆瑜笑出来,低头揉炸开的小红毛毛:“好了,怎么这么气。”

瞬间缩水的血红小狼崽闷不吭声地抱住他,低着头吭吭唧唧,试图把老师赶紧叼回房间去休息,不留在这个漏风的破大厅。

穆瑜答应回去,但没有找到手杖,把手搭在他肩上:“帮我一下?”

闻枫燃摇了摇头,直接蹲下,把穆瑜背起来,沿着台阶往上走。

少年瘦得肩骨锋利,这会儿掂量着劲小心翼翼背着他,生怕硌到颠到,仿佛一不小心老师就碎了。

……

漏风的破大厅门外,商远一手拎着一个人形物体,还在往里面看。

经纪人确认了两个人的生命体征,看着一言不发、沉默冷冽不怒自威的老板,还有点胆寒,哆哆嗦嗦:“远哥……”

商远后悔到说不出话:“我当初怎么没想到能背他?”

经纪人:“……”

经纪人:“啊?”

商远烦躁地用力抓了把头发。

商远问:“我现在重新出道,去当练习生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