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瑜接过闻枫燃搜遍浑身上下摸出来的一块钱:“谢谢小老板。”
闻枫燃得意一扬脖,又搬着小马扎靠到他身边,大声宣称要“贿赂经纪人”,趁机用刚扒中医社团窗户学来的手法给穆瑜按摩右腿:“对了。”
“我刚才有没有说?”闻枫燃一边仔细找穴位,一边念叨,“我很讨厌那个老头,所以被刷掉也挺好,我看他就烦。”
血红大野狼紧张的时候就会唠叨,唠叨的时候脑子里空白,就会不记得自己都说了什么。
就比如刚才那一段,闻枫燃其实已经说了三遍“我很讨厌那个老头”,七遍“看他就烦”。
这其实也是精神高度焦虑的表现之一。虽然核心症结已经在逐步解决,但闻枫燃已经困在这种状态里太久,症状要彻底消失,还需要相当长时间的调养。
穆瑜没有提这件事,摸了摸小狼崽的红毛:“没有,为什么不喜欢他?”
闻枫燃这次没有立刻回答,闷着头给他揉了一会儿腿,才又低声说:“他干过坏事,我听电视说的。”
孤儿院有个早就该被时光和诺基亚一起淘汰的破电视,大部分时间能听不能看,小部分时间不能听也不能看。
要是想看见画,就得有人上房,去扶着房盖上的大锅盖天线。
闻枫燃必定不可能让小屁孩们上去,他天天去蹭人家报刊亭的电视报,把节目单按时间记下来,盘着腿坐在房盖上威风凛凛地听,院子里的小黄人围着电视鸦雀无声地专心看。
闻枫燃其实有点喜欢看电视,他喜欢电影,喜欢电视剧,还有点喜欢演戏,睡觉前老自己偷偷跟自己演。
……狡诈多端的假经纪人见缝插针地又讹了一块钱封口费。
不给的话,就要告诉小小老板们,血红冷酷大野狼半夜自己跟自己演《神雕侠侣》,又演杨过又演雕。
“诶呀!”闻枫燃气得乱蹦,“你这人怎么见钱眼开!不准再要封口费了!”
穆瑜把两块钱收好,夹在笔记本里:“唉。”
血红冷酷大野狼听见他叹气就一僵,磨着牙委屈巴巴又拿出一块钱,当作“不告诉小小老板们哥哥满地乱蹦的封口费”。
“我在听呢。”穆瑜适时打断了闻枫燃攀升的负面情绪,才又温声问,“在电视上看到了什么?”
他其实没有推测出,闻枫燃为什么会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出现异常的情绪波动。
这种波动的确具有负面特征,少年垂着头,眼瞳漆黑眼睫低垂,像是在因为什么事格外愤怒和恼火,又像无能为力。
因为无能为力,所以更恼火,於是陷入循环。
焦虑状态最容易在这种情形下复发。
“没看……我听见的。”闻枫燃说,“我当时在房盖上嘛。”
他在房盖上听电影频道的访谈,听见个特别喜欢的声音,忍不住想把那人当自己的偶像——穷疯了的野小子不配追星,可有个偶像总行吧,就远远的,听听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