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殷承璟与乌珠公主在围猎之时互生情愫,途中遇险,殷承璟为救乌珠公主“伤了腿”,最后成就了一段良缘。将於明年春同时迎娶正妃姚与侧妃乌珠公主。
而他因没有参与丹犀冬骆,避开了木巴尔的骚扰,没有再露出马脚暴露身份。
但为了以防万一,殷慈光仍然将永熙宫的宫人暗中筛检了一遍,内殿只允许相伴多年的宫人进出伺候。
后头文贵妃确也派了人来盯梢,只是大约并未将他这个病歪歪的大公主放在眼中,派来的人盯了几天没发现什么,便回去复命了。
殷慈光却并未掉以轻心,他一遍遍回想过往之事,确保没有任何遗漏。
又日日计算着时间,终於等到了姚氏有孕的消息。
重活一世,他仍旧向太子递了投名状,但在很多事上,却不再过多参与。
他没有再在明面上与太子相交,也没有恢复大皇子的身份。他小心翼翼地守着永熙宫,守着母妃,一日一日数着,等待最后结局。
他的重生,并没有改变太多的事情。
唯一的不同,便是文贵妃没有毒杀他的母妃,仍然是宠冠六宫的贵妃,并且以丧子之由,将宫女所出的四皇子殷承绪养在名下。
而隆丰帝尚未遭受重重打击,身体看起来也还算康健。甚至因爱屋及乌,尚有余力将殷承绪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殷慈光冷眼瞧着,只觉得讽刺。
不论哪一世,他这位父皇,都是一样的昏庸糊涂。
而他也终将为之付出惨痛代价。
——和上一世一样,无路可走的殷承璟最终选择逼宫。
没有了他的暗中推动,殷承璟逼宫的时间延后了两月,准备得也更充分。但仍逃不了失败的结局──西厂督主薛恕亲自斩杀殷承璟,平定叛乱。
只是隆丰帝因被乱党挟持落水受惊,被救起后高烧不退。救治数日后总算捡回一条命,却中了风瘫痪在床,不得不让太子监国。
但隆丰帝素来不信任太子,一方面让文贵妃与四皇子入干清宫侍疾,一方面又命邵添与高贤辅政,意欲制衡太子。
前朝的斗争如何激烈殷慈光不得而知,但他知道的是,那些如邵添和高贤一般与太子利益相悖的文武官员,都暗中倒向了四皇子。就如同上一世倒向他一般。
那龙椅上坐的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维护他们的利益。
隆丰帝显然也深知这一点,一直有意放纵,妄图利用这些人打压太子,保证自己的权力。
表面的平和之下,暗潮汹涌。
隆丰帝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好几次快要不行了都被太医强行吊住了命。而文贵妃一党知道皇帝一死太子登基便名正言顺,终於在秋日发动了政变。
司礼监掌印太监高贤持隆丰帝手谕,召太子入宫侍疾。
太子以染病未癒恐牵累龙体为由拒不入干清宫。
几次之后,高贤再次持皇帝手谕,以太子「抗旨不遵忤逆君父」为由,令禁卫军包围慈庆宫,要拿下太子。
殷慈光听闻消息时霍然起身,本想去慈庆宫一探究竟,想着或许能帮得上忙。但刚踏出一步,又苦笑一声坐了回去。
心急则乱。
太子运筹帷幄,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薛恕。
将最近前朝后宫的事情一桩桩串联起来,殷慈光大约猜到了殷承玉按兵不动的用意——他在等对方先动手,如此便有充足的理由将敌人一网打尽。
而且皇帝身边还有个紫垣真人。
没有他的事,紫垣真人并未暴露,仍然深得皇帝信任。这些时日除了文贵妃一党外,便只有紫垣真人能够见到皇帝。
秋风瑟瑟,殷慈光拢了拢披风,立在廊下眺望慈庆宫方向。
*
三日之后,高贤被斩於阵前。
太子暗中联络了朝中老臣,以「皇帝或遭挟持」为由说服诸多老臣一道带兵入宫勤王。但入了干清宫,众人却发现隆丰帝已死去数日,屍身都已僵硬泛青。
——文贵妃竟为了篡夺皇位,瞒报死讯,假传圣旨。
而太子身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理当铲奸除恶,拨乱反正。
这场“拨乱反正”,持续了整整三日。
文贵妃与邵添孤注一掷,负隅顽抗。皇宫与望京城内俱是血流成河。
等到一切纷乱平息,殷承玉终於举办登基大典时,已经是冬日。
公主不能参与登基大典,殷慈光听着前朝传来的恢弘乐声,登上鼓楼,远远看见年轻的帝王立於城墙之上,受文武百官朝拜。
这便是他心中所祈盼的君王。
殷慈光朝着城墙方向跪下,虔诚叩拜。
……
登基大典之后,殷承玉必然忙碌。殷慈光特意等了数日,方才前去寻他兑现承诺。
这一世他与殷承玉的接触不多,关系更是生疏。但面对他这个陌生的「兄长」时,殷承玉仍然给予了对大的善意:「你可想好了?若是你想留在望京,朕可以恢复你的身份,日后当个闲散王爷,一样可以将容太妃接到身边照顾。」
殷慈光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臣意已决。」
殷承玉没有再劝阻。
*
半个月后,容太妃病逝,紧接着大公主也因丧母之痛,旧病复发随之而去。
就在两人的「屍身」下葬之时,做男子打扮的殷慈光与母亲坐在马车里,往城外渡口行去。
南下的一应事宜都已经打理妥当,十日之前,殷慈光已让人先行一步南下置办宅邸产业,而他则带着母亲,扮做寻亲的商人坐客船南下。
事先联络好的客船已经在渡口等待,船家看见人从马车上下来,连忙带着笑迎上来:「请容老夫人、容公子安。」殷慈光微微颔首,给了赏钱之后,便搀着
母亲上了船。
出宫前,郑多宝奉命送来了一匣银票,殷慈光未拒绝。银钱不缺,租来的船自然是宽敞大船,行在水面上十分平稳。
见母亲已经安顿好,殷慈光出了船舱,去了船尾。
他一身青衣立在船尾,眺望望京城的方向。
清晨的风掠过,带着起衣摆飘飞。
静立许久,殷慈光才叫人取了茶具与火炉来:「将我收在箱中的那瓮雪水与茶叶取来。」伺候的下人们有序将茶具与火炉在船尾摆放好
,殷慈光取了雪水煮沸,慢条斯理地冲泡。
他面向京城方向而坐,面前摆了只茶盏,对面无人坐处亦摆了一只。
清澈清亮的茶水倾倒落入杯中,飘起袅袅白汽,他执起茶盏,朝望京城的方向遥遥举杯相祝--从今别去,
作个闲人,一壶酒,一张琴,一溪云。
故人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