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吧,爸爸您忙,我先挂了。」
电话被挂断。
听着耳边嘟嘟的忙音,安郁冬的眉头不由得紧紧皱了起来。
这几个孩子当中,他最放心的是四少安泽,最搞不懂的也是四少安泽。
安泽从小就很懂事,很少让家人为他操心,哪怕当初做出读军校的决定,家里也没有人反对他,因为他从来都是兄弟几人中最为理智和坚定的一个,他做出的决定从来都没有任何人能够动摇。
可是,随着他慢慢长大,安郁冬渐渐发现,这个儿子的心思他是越来越不明白了。直到刚才的那一番对话,安泽语气中透出的沉着和冷静,这让安郁冬突然意识到这个儿子已经长大,甚至长大到作为父亲的他完全无法掌控。
他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甚至有了跟安家直接对抗的能力。
他无视父亲和爷爷的意见,忽略安岩和安陌的意愿,直接把哥哥连夜从安家带走,这样果断的做法,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在大家知道真相的时候,往往木已成舟,无法改变。
在军队待久了,他似乎习惯了军事化的思维模式,做事就跟行军作战一样,出奇制胜,一击必中,毫不拖泥带水,也不给人留下任何退路。
就连父亲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只在完事之后才打电话通知一声。安泽这种捉摸不定的性格,让安郁冬非常头疼。
皱着眉头沉默片刻,安郁冬又拿起桌上的手机,从通讯录中找到一个名字拨了过去:「喂,碧珍,你什么时候回国……好,尽快回来……」
安泽从阳台回来的时候,安洛已经睁开了眼睛,安泽对上他的目光,怔了怔,这才走到床边,低声问道:「哥哥醒了?昨晚睡得好吗?」
安洛看着他说:「吃了安眠药,当然睡得很好。」
四目相对,空气里一阵诡异的静默。
安洛的表情非常镇定,镇定到让人无法猜透他心里的想法,安泽沉默地看着他,目光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良久之后,安洛才开口道:「不打算给我个解释吗?」
安泽直视着安洛的眼睛,「哥哥想听什么解释?」
安洛说:「昨晚你在饭菜里下药的解释。」
安泽直认不讳:「哥哥放心,我用的只是作用时间不超过六小时的短效催眠药,对人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害处,安岩和安陌现在也该醒来了。」
「我没有兴趣追究你给我用的是什么药物,我想知道的是……你这样大费周章把我劫走,到底有什么目的?」
安泽沉默片刻,低声说:「这么快就把我联想成绑架你、利用你的坏人了么?」
安洛看着他,没有回答。
安泽微微笑了笑,「我只是想保护你,哥哥。」
阳光的照射下,他嘴角的笑容似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
「哥哥,我在你所说的相框里发现了窃听器,你的直觉并没有错,你之前的确是被人监视着的,而你现在双腿行动不便,如果有人想对你不利,你几乎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不是吗?」
「……」安洛沉默。
「我把你带走,只是不希望你发生任何的意外。」安泽顿了顿,声音也变得低沉而诚恳,「这里是西林军区,你留在这会非常安全,我也联系好了军区医院最好的骨科专家来给你治疗……」
「这跟软禁有区别吗?」安洛打断了他。
安泽沉默片刻,「那就当是软禁好了,反正在哥哥的心里,我从来都不是好人。」
安洛皱眉看着他。
安泽低声说:「哥哥是想求救、反抗、逃跑,还是安心待在这里,面对现实?」
气氛有些僵硬。
沉默的对视持续了良久,安洛终於移开视线,低声道:「好吧,我面对现实。」
「……」安泽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原本以为哥哥会大发雷霆痛骂自己一顿,甚至做好了被他痛骂的准备,没想到他如此冷静,这么快就接受了现实,用「好吧」两个字来结束差点争执起来的对话。
被弟弟软禁,还能如此冷静的他……即使失忆了,脾气倒是一点都没变,跟以前一样,就是把刀子横在脖子上,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侧脸,安泽忍不住低声问道:「哥哥不生我的气了?」
安洛抬头看他,「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我不顾哥哥的意愿,偷偷把你带走,还把你软禁在这里。」
「无所谓。」安洛轻轻扬了扬眉,「不过是换了个卧室而已。接下来的日子我还要靠你照顾,跟你斗气并没有任何意义。」
「……」安泽对上他平静的视线,半晌都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想去洗手间,来扶我。」安洛伸出手。
安泽赶忙走到床边扶住他的手,顺便把轮椅推过来,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到了轮椅上。
在别人面前始终冷静睿智的安泽少校,在哥哥安洛的面前,似乎非常甘心做一个鞠躬尽瘁的仆人,并且非常享受照顾他的过程。
安洛也不介意被他照顾,既然被接到西林军区已经成了事实,能做的也只有尽快调整心情适应,尽快养好伤,好让自己的双腿能够正常走路。
至於打着石膏期间只能靠他抱来抱去、身体亲密接触之类的问题……纠结这种事情简直是浪费时间,安洛决定彻底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