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余满心的喜悦都快要冒泡了。
许多年以前的那个下雨天,当顾茗对他展颜一笑的时候,他心里就牢牢刻下了这个人的名字,时光如水,两个人都脱去满身的稚气,风华正茂,可是顾茗的身边却一直没有他的位置。
这一刻,他心花怒放,只觉多年夙愿得偿,握着她柔软的小手,紧紧揽着她,漂泊多年的心终於找到了停靠的港湾,在她柔软馨香的头顶轻轻一吻,只觉得无论多少秘密都没必要瞒着她了。
他低下头,对着她的耳边低语︰「阿茗别生气,章家父子再轻慢你,还不是死在了我手上,如今可都到坟墓里去了,你再不必伤心难过了。」
猜测一经证实,顾茗脑子里轰然作响,几要把银牙咬碎,被他揽在怀里,此时又不宜翻脸。
今日的谢余早非当年的淳朴少年,而是作恶多端的刽子手。
她心里实在难受的厉害,泪水潸然而下,索性扑进他怀里大哭起来,边哭边呜咽︰「阿余你不早告诉我,让我平白受这许多闲气……」
谢余的心都要被她哭碎了,从来没有这般心疼过,轻拍着她的背不住哄︰「乖别哭了,我已经替你报仇了,欺负你的人一个都落不了好。」又试探问她︰「要不……我顺便把那章家二公子也解决了?」
怀里的人哭的更厉害了︰「解决了他有什么意思?他软趴趴的,没了父兄的荫庇,也没什么好日子过,天天躲起来哭,留他在世上岂不比死了更痛苦百倍?」
谢余心想︰留姓章的小子活着也好,也让他看看阿茗嫁给我的模样。
有了顾茗如今回心转意的模样,他心中更是坚定了自己的计划。
他搂着她不住哄着︰「别哭了,再哭眼睛都要肿了……你再哭下去,我都要哭了……」简直是把平生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顾茗身上,直恨不得把她含在嘴里,捧在怀里,当眼珠子一般疼。
顾茗「扑哧」一声笑出来,从他怀里爬了起来,坐直了身子,脸上犹有泪痕,楚楚动人︰「……那你哭给我看?」
谢余从来没见过她这副宜喜宜嗔的娇模样,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酥了,呆呆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出声︰「为你我就是死也甘愿,别说哭了!」
顾茗在他胸口捶了一记︰「胡说八道!谁要你生啊死啊的,别老把死挂在嘴边。」
她心里却恨不得谢余去死!
谢余神魂俱飞,几疑是在梦中︰「阿茗,我总觉得有点不真实,要不你掐掐我?」
顾茗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记,他却喜不自禁︰「疼就好,疼就好。」拉着她的手不住说︰「我总觉得自己盼不到这一天了,以前睡里梦里都是你,阿茗,你以后不会再离开我吧?」
「谁又跟你在一起了,你都要娶裴玉嫦了。」顾茗似撒娇似抱怨。
那天晚上,谢余怎么离开顾茗家的都有点恍惚,他好像踩在棉花上,脚底下打飘,嘴角含春,好像要飞上天去了,坐在汽车上还有点后悔没有多抱她一会儿。
目送着汽车驶离的顾茗眼中笑意退尽,目中似乎凝结了深冬的寒意,她回身关上门,如坠冰窑,机械的走到床头去,从枕头下面拿出她的勃郎宁,检查里面的子弹。
一粒一粒。
她终於把事件事情串起来了。
章启越曾经告诉过她,青帮觊觎章家的三个码头,数次软磨硬泡想要合作,被章启恩拒绝了,却让青帮怀恨在心,绑架了他,却又假意示好,只要章家答应码头供青帮使用,他们一定能救回章启恩。
结果在洪门与青帮的僵持之下,章泉无法判定究竟是谁绑架了章启恩,只能向军政府求助,哪知道军政府也不靠谱,耽误了时机,青帮一怒之下撕了票,於是章启恩惨死。
章泉大恸之下把码头卖给了外国人,更是惹怒了青帮,索性将章家灭了门。
不要说谁负了谁,或者谁欺骗了谁,与感情无涉,都是利益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