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瞿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她︰「你是真不懂还是不愿意帮我?」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顾茗也不再垂死挣扎,开始讨价还价︰「少帅既然说是帮你,那么帮了你有什么好处?别给我说衣服首饰那些。」
冯瞿多云转晴︰「这才对嘛,只要你能提得出来。」
顾茗︰「少帅知道我的条件。」
她如今心心念念想要自由,毫不掩饰对於姨太太身份的嫌弃,而且他总觉得这丫头在一步步试探他的底线,却也无可奈何。
冯少帅能在军政府的监狱里对着犯人挥鞭子,难道还能在家里拿鞭子抽姨太太不成?
「老实做事,别胡思乱想。」他捧住了她的小脸,捏的她两颊都变形了︰「学什么不好,非要学人家离家出走。」
顾茗怒目而视,使命扒拉开了他的双手︰「我是学人家离家出走的吗?分明是少帅拿我当累赘丢弃了,现在发现我有点价值就又挟持回来,做人这样反复无常,真的好吗?」
冯瞿被她数落的只能举手投降︰「谁人不知容城公子文笔犀利了得,我就是个扛枪的兵痞子,不懂什么大道理,你也别试图跟我讲道理。」
顾茗︰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居然耍赖?」堂堂冯少帅居然也学会耍赖了!
冯瞿朗声大笑,将她搂在怀里好一顿揉搓︰「我只知道我的女人就要待在我身边!」他亲昵的去蹭她的额头,对上她一双澄澈的眸子。
她毫不客气︰「我只知道我的男人在最危险的时候应该待在我身边。」
冯瞿挫败。
——真是个记仇的小丫头!
针对各报馆主编的规培会果然如期举行,冯瞿旁听,他手底下的幕僚主讲,还请顾茗客座与在场主编探讨报馆发展。
冯瞿手底下的幕僚主讲的要点都是政治方面的,比如不得在报纸上捕风捉影报导任何不利於冯大帅与少帅的新闻,不得对未经落实的事实胡乱报导,报业人必须要拿出事实求实的精神等等。
顾茗对玉城不甚了解,但对沪上各家报馆都有所了解。
北平与沪上都是新思潮的集中地,而沪上的多家报馆都在推行新思想,不少曾经留学过的作家也时常将国外的文学作品翻译成书,有些书店都能买到印刷成册的译本。
旧的世界被碾碎,被摧枯拉朽般的时代洪流抛弃,那些死命留在旧时光里的保守派们不能认清现实,然而早早清醒过来的人们站在旧世界的废墟上,四顾茫然,心下彷徨。
报纸文章能在纷乱的时局之中安定民心,为弱者发声,为迷茫者指引路径,也能煽动民心……
玉城各家报馆历来被曹通管制,顾茗反抗冯瞿未果,紧急做功课,发现在暴政之下,不少都犯了假大空的毛病,一味的捧曹氏父子的臭脚——当然还对冯氏父子恶意抹黑。
抹黑对手是一种常规手段,以往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如今桌上就摆着厚厚一摞玉城的各种报纸,随手一翻都能翻到抨击冯氏父子的文章,当事人冯瞿面不改色坐在一边,各报馆的主编们都两股战战,恨不得把容城军占领玉城之后的报纸翻出来给这位少帅看——他们及时变调,换了吹捧对象——但还是心有疑虑,生怕今日被请过来是算总帐,连冯瞿的幕僚讲了些什么都没往心里去。
轮到顾茗讲话,众报馆主编小眼神在空中乱飞,互相用眼神询问︰这小姑娘是谁啊?
在座的年纪都在三十开外,还有的主编头发花白,都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办了大半辈子报纸,听个小年轻主讲就算了,没见旁边还荷枪实弹站着一排亲卫嘛,可是恭恭敬敬聆听个黄毛丫头的讲话算怎么回事?
新女性固然抛头露面在外做事,但那不过是在无足轻重的位置上谋一碗饭吃,很多大的机构当权者还是男性,哪里轮得到女人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