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人将烈光剑送到嵩县给你。”姬霜耿曙随行,缓慢走过王宫山路。
“我收到了,”耿曙说,“烈光剑正在宫内。”
“烈光、天月黑剑,三剑总算归一,”姬霜淡淡道,“我以为这辈子再见不到这场。”
耿曙答道:“不错,除此之外,金玺在安阳。一金玺、二玉玦、三剑,俱齐了。”
“听说你们算迁都洛阳?”姬霜又说。
耿曙依旧是不为所动的表情,沉声道:“要看恒儿,迁都之事,由他负责。”
“王子淼,如今婚约还作数么?”姬霜认真道。
耿曙抬眼,转向姬霜,上下量她,彷佛若有所。
这时,姜恒快步追了上来,跟在姬霜耿曙身后。
两人听到脚步声,便中断了谈话,一起转身。
“你来了。”姬霜展颜笑道。
“嫂子好啊。”姜恒笑道。
“还不是嫂子呢。”姬霜道。
“我有两个哥哥,”姜恒欣然道, “无论哪一个,总归是我嫂子。”
姬霜注意到姜恒手里的银杏叶束, :“给我的吗?”
“不,”姜恒说,“祭奠我哥去世家人的。”
姬霜眼里闪过一刹的复杂神『色』,说道:“如今雍国,想来已快是你说了算了。你说仗就仗,说休战就休战,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姜恒展袖,乐道:“差得远了罢?嫂子莫要太抬举我,我这人最怕被抬举,待会儿连自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姬霜扬眉,姜恒又做了个“请”的手势,耿曙二人将姬霜送到宫内,在原梁王后寝殿中安排她住下。姜恒又吩咐雍宫中人,不得怠慢了公主,才退出殿外,耿曙已不知去了何处。
姜恒低声叹了口气,这桩亲事,虽是汁琮生前所定,但以如今天下大局,则势在必然,雍国想国不费一兵一卒解决战事,联姻是唯一的办法。他很清楚姬霜的算,雍国既然想和谈,这是唯一的选择。
雍必须让出一部分权力予她,她是王后好,是王子妃罢,明摆她就是来坐享其成,分走雍人下这半壁江山的。凭什么?凭她是正统,凭她的名分。
“恒儿。”
姜恒刚出花园,耿曙在园外始终等。
姜恒抬头看耿曙,耿曙说:“我若她成婚,你会难过吗?”
姜恒看耿曙的双眼,读到了熟悉的神『色』,这一刻他觉得耿曙说不出地陌生。
“我会替你兴。”姜恒轻轻地说。
不是他的心里话,他真正想说的是——你终於要离开我了,因为你得不到我,所以你将离开我。但姜恒比谁都清楚,他没有立场要求耿曙做什么,从小到大,他把能给的都给了自,自从未回报过他多少。
“是这样。”耿曙简单地点了点头,朝姜恒走来,伸出一手,按在宫墙上,似想阻住姜恒去路,姜恒避开了他。
“你如果用强,”界圭又出现了,说,“我会杀人的,虽然不一定是你的对手,但一个想杀人,另一个想拼命,你猜猜结果会如何?”
耿曙收回手,姜恒已走了。
是夜,安阳卷起秋风,复又下起了雨。
太子泷很耐心,他没有催促耿曙下决定,曾嵘等人已暗示过他,姬霜没有看上他,反是好事。姜恒虽是戏言,说得半点不错。
不是她嫁过来,是他们,这王子们选一个,嫁给她。
她当上王后,将不是他能驾驭的;成为王子妃,他们则尚有胜算。
何况太子泷对男女之道,迄今仍未有想法,他信耿曙会帮他,他不讨厌这名突如其来的嫂子。
“谁在儿?”太子泷发现阁里亮灯。
侍从道:“回殿下,是姜太史,界圭大人陪。”
太子泷尚在守孝之期,夜间十分寂寞,独自一人总忍不住多生伤怀之感,闻言便道:“请他过来,我想他说说话。”
侍从去请了,这夜,姜恒仍在挑灯夜读,批注周游的五国之议。
太子泷觉得有必要开导一下姜恒,他虽读不出今日耿曙姜恒之间的弦外之音,敏锐地感觉到,他俩许起了某芥蒂。
姜恒抱他的书卷来了,笑道:“怎么今夜突然想起我来了?”
姜恒总是笑『吟』『吟』的,太子泷每次看见他,就觉得心情好了起来,有再多的烦恼都不是烦恼了。
太子泷说:“早就想找你了,你我实在太忙,乃至这次回来,还未有机会好好说得上话,不知道的人眼中,还以为你在躲我呢。”
姜恒放下案卷,太子泷说:“你送上来的议案,我都认真看了。”
姜恒答道:“我知道,上头留下了你的亲笔批注。”
太子泷为姜恒斟了茶,又让厨房准备参汤,界圭则在外头关上了门。
“哥哥呢?”太子泷说。
“陪嫂子吧,”姜恒笑道,“准嫂子。”
“他决定了?”太子泷又。
“他有选择的余地么?”姜恒笑道,“咱俩一起『逼』他,他不娶得娶。”
夜雨灯辉,耿曙走进姬霜寝殿,姬霜以一天的时间,重新布置了她的寝殿,这间卧房,即将成为他们的婚房。
“我不该在这种时候来,”耿曙道,“於礼不合。”
“坐罢。”姬霜听出了耿曙的暗示,婚事势在必然,随口道,“我就是天家,就是天下的'礼',杀了这么多人,杀得血流成河,什么时候又讲过天子王道?大争之世,早已礼崩乐坏,这个时候,你还拘起礼节来了?”
耿曙本想告诉她不是这样,哪怕过去的数年里雍国发起了连场大战,终究遵循既定的轨迹,曾经汁琮陷入疯狂,令其脱轨去,但他们用尽全力,依旧把这辆战车扳回来了。
但他什么没有说,是看姬霜的双眼,走到一旁坐下。
“说罢,”耿曙道,“想说什么?”
姬霜沉『吟』不语,考片刻,后道:“姜恒的算,我很清楚。”
“连我都不知道,”耿曙说,“你倒是比我清楚。”
侍女奉上茶,耿曙没有喝,经历赵灵之事后,他比从前更谨慎了。
姬霜说:“他无非想让五国消弭边界,族族以互融之举,替一战定天下。”
“许罢,”耿曙答道,“这要他去,我不管,我会仗,能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