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曙递给姜恒一朵尚未绽放的荷花。
“你说罢。”耿曙道。
“不知道。”姜恒笑了笑,说,“你自己决定。”
话音落,姜恒朝众人点点头,笑着走了,竟不再与耿曙多说。
是夜,姜恒正在阅读周游所拟的联会草案,耿曙今天很晚才回来,进他房内坐下。
“今夜起我搬到隔壁睡,”耿曙说,“爹从前的卧室。”
“去吧。”姜恒没有提白天的事。
耿曙又道:“晚冲归,是与宋邹去喝了点酒。”
“不用朝交代。”姜恒阅读草案,今天总是心不,这件事横在他心很久、很久了,他甚至说不清对耿曙是什么感觉。
他爱他吗?姜恒甚至不用多问自己便清楚地知道,他比谁都爱耿曙,他们彷佛从第一次见面那天起,便注了永远不会离。
可他实在无法想像,自己与耿曙会走到那一步,这令他有点害怕。
“想好了,”耿曙说,“不如这样,与姬霜婚。想了想,曾经喜欢过她,后来仔细想过,虽然不及对你的喜欢,但设若我将家,想,会好好爱她。”
姜恒停下动作,抬头看耿曙。
耿曙眼里带着酒意,看着案的琴,又说:
“这么一来,代国也将站在你的这一边。梁、郑、代,这三国总有一天,会拥立你为天子。你不想伤害汁泷,是不是?届时我出面,牵头率领军方上书,为你恢复身份……”
姜恒轻轻道:“说了要当天子吗?”
“你注定是天子。”耿曙说,“否则呢?都想好了,时机成熟,就让汁泷退位,将王位交给你,去做,你不用『操』心。”
姜恒放下案卷,说道:“你醉了。”
“没有醉。”耿曙终於转头,看着姜恒,手指拨弄了几下琴弦,“现在我后悔了,不该在济水上,朝你说那番话,是好受了,害你如今进退不得。”
“你出去!”姜恒忽然怒了,他说不清是何原因,只想朝耿曙没来由地发一通脾气。
“你生气了?”耿曙又拨了几下琴弦,端详姜恒,从他的表情辨认。
“你说过的。”姜恒有时觉得自己实在太贪心了,他究竟要耿曙做什么?他要让他怎么办?他一生都给了他。
他发着抖,朝耿曙道:“你说过的。”
耿曙想了想,说:“是,说过,可我现在后悔了,觉得说再多,不如踏踏实实地去做,才能帮你的忙,这样大家都好,恒儿。但凡事有先有后,会先为你平定天下,按你的计划来,五国再无战事后,再解决你的身份。”
姜恒说:“你出去。”
姜恒的眼里带着隐忍的泪水,今天耿曙所言,让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失去他了,他嘴里说着“出去”,心想的却是“不要离开”;是站起来,走到耿曙身前,紧紧抱住他的腰,头埋在他的怀,就像小时候一般。
但他清楚地知道,如他不想要这样的关系,就不能再留着耿曙,他理应有自己的家庭。
耿曙没有再说,放下琴,沉默地收拾了他的东西,换了卧室,回身朝姜恒说:“在隔壁房,你叫我一声,就过来。”
耿曙所住之处是耿渊当年的卧室,姜恒所住是毕颉的卧房,而太子泷下榻之地,则是当年梁国毕商所住,被火烧过一次再修缮后的新寝殿。
耿曙拿着琴出门时,界圭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了,两人差点撞。
“让路。”耿曙说。
界圭一身酒气,姜恒正心情烦躁,皱眉道:“你究竟喝了多少?!”
界圭道:“哟,搬出去了?”
说着不管耿曙,径直在他搬走之处躺下,说:“这地儿可是归啦!”
姜恒:“……”
姜恒听到关门声,耿曙走了,只得前去察看界圭,给他煎解酒汤,让他起身服下。界圭睁着醉眼,嘿嘿笑了几声,又看隔壁方向,扬眉。
姜恒懒得与他多说,伺候完界圭后让他躺好,别呕吐出来,榻去睡了。夜,他听见隔壁传来断断续续的琴声,翻来覆去,弹奏着《越人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