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梅花镖(2 / 2)

山有木兮 非天夜翔 2700 字 3个月前

耿曙再与李宏对剑,这一式激起天子剑与烈光剑震耳欲聋的兵铁交鸣,随即两人掠进梅林,再掠出,漫天梅花飞扬。

血『液』飞溅,耿曙仰身后倒,李宏一步追上,仗剑直挑耿曙喉头。

下一刻,耿曙左手出,牢牢握住了李宏的剑刃,顺势一锁。

李宏那天子剑乃是代国传国之剑,与烈光一般削铁如泥,血肉之躯触上,定是如破纸般断裂,孰料耿曙左手上却戴着奇特的手套,抵住了这一剑的锋芒!

姜恒看见耿曙出手,登时大喊一声,界圭一躬身,正要上前去救。

耿曙却一步后蹬,借力站起,左手握天子剑锋旋转,拧开,刹那间李宏天子剑脱手。

然而李宏不愧有战神之名,短短瞬息回过神,左手捞住剑柄,顺势抽出,再次斩下!

耿曙右手持烈光剑上掠,以昔年刺汁琮一式“归去来”迎击李宏“大劈棺”式。

“当”一声巨响,两剑撞击形成巨浪,李宏被耿曙牢牢抵住。

紧接着,耿曙左手再一扬,现出先前从空中拈来的,数朵飞扬的梅花。

八年前,这手“飞花摘叶”的暗器,乃是项州亲手所教。

“去罢!”项州之言,犹如仍在耳畔回响。

梅花在空中旋转,花瓣散开,花萼贯注了耿曙的十成内劲,疾『射』出去,打在李宏胸膛要『穴』上。

李宏顿时气息受阻,耿曙撤剑,并作黑剑掌法中的一式“开天”,两掌同时轻轻按在了李宏胸膛前。内劲一吐,李宏鲜血从口鼻内飞溢,倒飞出去,背脊撞在了公子胜的墓碑上。

李宏不住挣扎,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耿曙。

耿曙接住烈光剑,於空中一抖,干净利落地收剑,沉声道:“承让,你输了!”

宗庙内四面八方一片静谧,下一刻,嵩县军方随之狂呼起来。

姜恒缓缓走向耿曙,眼中满是惊奇。

耿曙却云淡风轻,彷佛只是赢了一场无关痛痒的切磋,朝姜恒皱眉道:“你又做什么冒冒失失的?为什么不等我?”

姜恒带着笑意,快步冲向耿曙,紧紧抱住了他。

直到此刻,代军方惊慌起来,李宏败了?武王竟是输在了一名青年人的剑下!霎时众人一声狂喊,悲愤至极,涌上前来,要与王军血战到底,耿曙却喝道:“谁还敢动?”

嵩县军守住了梅园入口,重重围困住李宏。

李宏吐出一口血,却伤得不太重,调匀气息后,缓慢起来。

“都回去罢。”李宏披头散发,扶着公子胜的墓碑,说道,“孤王输了,输了就是输了,纵横天下三十年,未嚐一败,没想到,今日竟是败在仇人之后的手中。”

李宏缓慢摇头,望向耿曙。

耿曙却道:“你武功很好,只是因为老了。二十年前,哪怕我爹还在,也不一定是你的对手。”

李宏那目光极其复杂,姜恒不敢再看李宏,抬眼望向耿曙。

耿曙牵起姜恒的手,说:“来罢,答应过你的。”

姜恒与耿曙走到那钟前,李宏也不阻止他们,不过是静静看着。

“钟山九响,”李宏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首西川的民谣,“改朝换代;枫水化冻,冬去春来……”

那一年,他在这里亲手杀死了王兄太子,公子胜来到古钟面前,那时的他们,就像耿曙与姜恒一般。

耿曙拉开钟柱,撞在了钟上。

“当”的一声巨响,钟声从山顶扩散,『荡』开,犹如吹动山林的新生的风。

“当——”第二声响。

西川城中,姬霜走出院落,望向远方。

公主府内,大门开启,侍卫在府前列队。

“王陛下请公主入朝。”侍卫道。

姬霜坐上马车,驰过满是御林军屍体的街道,李谧在罗望与李靳的支持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打败了忠於父王的御林军。

“当——”第三声。

“当、当、当……”钟声越来越频繁。

李靳与罗望并肩站在城墙上,罗望回头,望向西川城内,李靳却望向远方高处。

“恭喜将军。”李靳说。

“该恭喜太子谧才是。”罗望说,“李将军,一个时代结束了。”

李靳伸出左手,罗望也伸出手,李靳与罗望互一拉手,李靳又拍了拍罗望的肩膀。

“爹,”李靳低声说,“你可以放心地走了。”

罗望陡然睁大双眼,嘴唇发抖,却已说不出话来了。毒『性』沿着手臂,飞速蔓延到了他的全身,继而蔓上了嘴唇。

罗望那句“宣儿”竟是无法说出口,连带着他的愧疚与遗憾,许多个夜晚辗转反侧,想朝儿子们解释的……他曾在恢复自由后,回到过那个饱受战火蹂|躏的村庄,村中却早已空无一人,他也曾在废墟中绝望地大喊他们的名字,将带血的手指,『插』入妻子的墓下泥土。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出口,罗宣也没有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李靳认真地说:“恒儿说得对,我原谅你了,有什么是不能放下的呢?”

罗望睁着眼,软倒下来,重重跌落,摔在了城墙下的木垛上,压垮了木材。

但很快,他的身体开始腐烂,化作了一摊黑水,就此彻底消失。

“当——”

第九下钟响结束,取而代之的是飞鸟投林,世间一片静谧。

耿曙吩咐道:“护送武王前往汀丘离宫,那里自有人接手。”

姜恒下山前不禁回头,看着李宏倚在公子胜墓碑前的背影。

“众生总有一死,”姜恒最后朝李宏说道,“王陛下,我们也会死的,汁琮也会,时间将替你报仇。”

“说得是,”李宏答道,“可惜我见不着了,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