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仰。”耿曙说。
罗宣侧头,打量耿曙。
罗宣大剌剌坐着,也不回礼,事实上按辈分排,他虽只比耿曙大了七八岁,却与他们的父亲齐名,乃是前辈。
姜恒说:“当初我师父还特地去灵山找你。”
“嗯,”耿曙说,“你说过。谢谢你照顾恒儿。”
罗宣答道:“不客气。”说着又自嘲般一笑,说:“恒儿。”
房内的气氛忽然变得有点僵,姜恒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看耿曙,又看罗宣,朝耿曙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客气点。
耿曙连界圭都看不上,别说罗宣了。但念在他是姜恒的师父,若不是罗宣,姜恒现在已经死了。
“咱们没有仇罢?”耿曙想来想去,还是先提前问了声,别自己父亲当年又杀了对方全家。
“没有。”罗宣笑了起来,那笑容却带着嘲讽,“不仅没仇,反而有恩。”
耿曙:“?”
耿曙不太明白,一扬眉。姜恒却头一次听说,诧异道:“真的?”
“当然了,”罗宣看也不看姜恒,反而朝耿曙说,“你把你不要的弟弟送了我,让他伺候了我四年,这么大的恩情,我还没想好怎么报答呢。”
姜恒:“……”
姜恒心想罗宣有时候与耿曙也很像,所谓“外人”与“自己人”简直界限分明,对着不认识的陌生人时,当真浑身带刺。
“我没有不要他。”耿曙按捺住怒火,依旧守了后辈之礼,客客气气说道。
“嗯,没有不要,你只是没有去找他而已,”罗宣说,“倒是便宜我了。来,拉个手?小兄弟,认识认识?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说着,罗宣摘下左手上手套,懒洋洋地侧头,朝耿曙伸出手去。
耿曙二话不说,也亮出左手,姜恒正要说话,顿时『色』变,罗宣与耿曙已做了个拉手的见面礼。
“师父!”姜恒马上道。
耿曙左手一触罗宣手掌,顿时犹如握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一股黑气朝着手臂上段不住蔓延。罗宣却满不在乎朝姜恒道:“哎,徒弟!怎么啦?”
耿曙:“……”
耿曙在罗宣伸出手时便留了神,将一身内劲尽数贯注在了左臂上,气循筋脉,抵挡罗宣攻入自己体内的剧毒,刹那间耿曙的手掌变得漆黑,在竭尽全力之下,内劲却将毒『逼』在了手掌心上。
罗宣那左手滚烫无比,更带来钻心的疼痛,耿曙只苦忍着,毒素不断蔓延,上升到手腕。
姜恒焦急无比,却不知罗宣为何一见面就这般待耿曙,但只是短短一瞬间,罗宣便将右手按在了耿曙的手背上,左手顺势收回。
刹那一股凉意渗入肌肤,耿曙的毒一眨眼便解了,手掌毫无异常。
耿曙没有看自己的手,冷漠地注视罗宣,罗宣直到此刻,才正眼看了他一眼。
“你们聊罢,”耿曙说,“想必也有些日子不见了。”
“哥。”姜恒说。
耿曙摆摆手,自行出外去,顺手给他们带上了门。
“师父。”姜恒皱眉,压低声音,说道。
“我怎么了我?”罗宣的语气一变,彷佛发怒了。
姜恒忽然意识到,罗宣是在试耿曙的功夫?想看看他能不能保护自己?这个念头瞬间让他百感交集,坐到罗宣身边去。
“没什么,”姜恒说,“我懂了。”
罗宣:“你懂什么?”
姜恒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说:“我哥能保护我的,你别担心。”
罗宣: “在山上怎么说来着?”
姜恒:“下山以后,谁都不要相信,凡事要靠自己。”
罗宣:“你怎么做的?连命都给人了?”
姜恒:“那又不一样。你……知道我去行刺的事了?”
罗宣:“你现在可是天下的大英雄了。当心汁琮把你千刀万剐。”
姜恒想了想,说:“哪怕我被抓了,你也会来救我的,是不是? ”
罗宣扬眉,带着嘲讽之意,朝姜恒道:“你当真这么想?”
姜恒自然而然地点头。但事实上,被汁琮关起来那天,他一心求死,丝毫不希望会有谁来救他。
然而罗宣就是吃这一套,果然他那惫懒怒气,随着姜恒几句话全消了。
两人沉默片刻,姜恒又看看门,朝罗宣道:“师父。”
“唔,”罗宣不住打量姜恒,说,“你瘦了啊,这才几个月,你自己说? ”
姜恒挠挠脖子,笑了起来,说:“我不过是长高了。”
“快比我高了。”罗宣不满道。
姜恒:“我让他们收拾出一间房,让你住下罢,你这回来代国待多久?”
“来办事。”罗宣冷漠地说,“不用管我,与你哥快活去罢。”
姜恒诧异道:“办什么事?”
罗宣想了想,索『性』道:“告诉你也无妨,这件事正好交给你办,权当你出师前的考校罢了。 ”
姜恒期待地看着罗宣。
罗宣说:“替我杀了代国的上将军罗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