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的丞相每次经过都忍不住频频驻足,盘算着哪天把这株桐木砍了做琴。小施老笑他不识货,这么好的桐木应该做把木剑给他儿子玩才是的。
说起来,那家伙抢不到给小子乔起名的机会,老早就给小子乔取了字。
下回见到那家伙时要跟他说清楚,自己不是有意不保他殷殷期盼的国之乔木,而是像保不住他一样,实在做不到。
还有小皇弟,他跟小子乔差不多大,都是他一手教会他们写字的,自己三人想要做的事,他们都记在心里。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小皇弟早逝的母妃居然是隐在帝京的琅玕族人。琅玕族以白狼为图腾,临朝对这个神秘部族的记载少得可怜,只有先代皇帝隐约在手劄提到百年前建筑卫堤的平楚侯是琅玕族遗裔。
百年卫堤,保住了临朝多少肥沃的土地。
临帝对这个琅玕族是颇有好感的,然而上次小皇弟经邵清池手递上来的密信以他们历来所用的密语提到了琅玕族,他也就仔细看了先代皇帝关於琅玕的叙述。
其中提到起死回生,移魂摄魄;精魂耗尽,久必成狂……
前两句,说的是死者,后两句,说的是生人。
他知道他的小皇弟一向和小子乔玩得好,却是没想到好到这地步。他知道武侯夫人跟小子乔的母亲感情极好,却没想到武侯夫人愿意舍弃未出世的亲子,让小子乔重活一世。
这世上纵然有那么都无可奈何的事,有人背信弃义,有人胆小懦弱,但也曾有许多人为着临朝的清明前仆后继死而后已,曾有许多人为了让心中喜欢的人活下去而舍命相救。
临朝……
高公公久久不见临帝回寝宫,拿着宫灯寻来,只见临帝安然地倚着古桐,身上覆着薄薄的雪,想必有些时候没动了。
高公公怕临帝受寒,连忙上前唤醒他,这才发现不对劲。当夜,恸哭声响彻泰和殿。
元和三十四年冬,临帝痛失太子,不久也积哀成疾,崩於年末。皇太孙朱厚洵由言老丞相、徐大司马等老臣扶上帝位,奉临帝遗诏,尊景王为摄政王。
令百官诧异的是,临帝居然让年方十八的张君闲接任禁军统领并兼任少府之职,饶是知道临帝宠信张君闲,也忍不住咋舌。少府是九卿之一,宫中的内监司也将由少府掌管,可以说,皇帝的钱财用度到性命安危,都掐在了那开朝以来最年轻的禁军统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