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2)

第50章

等到了静芳斋门口, 惠明的脚步却反而慢了下来。

她还记得昨天七殿下对她的戒备与躲闪,不过她心内倒也明知是自个失约在前,小殿下情形不同自然会越发在意, 因此回过神后, 她幷不在意自个, 却仍是担心自己再这般突然出现,会惊扰了七殿下。

原本想着见着了王嬷嬷先问问小殿下今日的情形,只是惠明在门外的阳光处站了一阵,没等着王嬷嬷,却是听见主屋「砰」的一声开了木窗。

惠明听见这动静就觉着心头一慌, 不甘不愿的回头看去, 果然, 一位布巾包头, 轻纱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人正立在窗外朝她看过来。

惠明暗暗叹了口气,面上却丁点儿不敢显露,只是福身行了一礼:「见过田贵嫔。」

没错, 在这静芳斋主屋所住, 便正是七殿下的生母,曾经只凭着一副国色天香的好顔色便宠冠六宫的田贵嫔, 只不过之后因病毁了容顔, 这才被打发到了长兴宫里来。

也正是因此,惠明说见到的田贵嫔,永远都是这么一副包的严严实实的模样, 传言之中已然稀疏的秀发与昏黄的脸色倒是从未见到过,唯一能瞧见的,便只有一双与小殿下一脉相传的剪水眸,只不过比起小殿下的清澈透明,田贵嫔的眼睛便显得格外的,唔,风情万种。

只是这么平平常常的瞧过来,便是媚眼迷离,脉脉含情,仿佛带了鈎子似的叫你心头都忍不住的一跳,只从这一双眼睛里,便能隐约猜想到当初田贵嫔未患病之前的绝世风姿来。

只是历经两世的惠明,早已过了会爲田贵嫔的眼神惊艶的时候,她这会儿只是丁点儿都不敢懈怠,只严阵以待的候着。

窗内的田贵嫔扬了下巴:「你便是那个新开的宫女?」

这声音清清脆脆的,还透着满满骄傲自矜,若是不知情的,说不得还会以爲窗内的是位二八好女,惠明却是不爲所动,规规矩矩的应了声是,田贵嫔的便又继续道:「听闻你是御前来的?」

听到这话,惠明心内便已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果然,田贵嫔接下来的话便又天经地义的响了起来:「那你在干德宫里当差时,可有听陛下提起过我?」

「未曾。」惠明刚说罢,就不易察觉得退了一步,下一刻,田贵嫔那尖利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了起来:「胡说!怎么可能没有!陛下定然想起过我!你爲何要骗我!」

静芳斋不过是带了小院的一明两暗三间正屋,她这么尖声的吵起来,隔壁的小殿下定然能够听的到。

惠明紧皱了眉头,猛地上前一步,趁着田贵嫔被她这动作吓了一跳时,声音清晰的回道:「您说的对!奴婢只在干德殿里待了一个月,御前伺候的时候更是少的很,陛下许是提起贵嫔时,奴婢恰巧都不在呢?」

不是惠明之前不能直接随口应承,哄骗过去,而是按着她的经验,如果她这么说了,那田贵嫔下一刻就又要追问她陛下说了些什么,说了几次,都是什么时候说的,她但凡一处回的不合对方心意,就又是没完没了,反应只会比现在更厉害。

相较之下,倒还不如直接说没有来的更痛快些。

田贵嫔听了这话果然一楞,低了头,仿佛露出了几分冲疑之色,惠明见状就又立马劝了一句:「贵嫔还是回去歇着好,外头日照风吹的,再把您晒着了可怎么是好?」

田贵嫔闻言有些慌乱的隔着面纱抚了抚自个的面颊,点着头道了一句「你说得对!」便立即顾不得再理惠明,一个扭身,便又是重重的将窗户合了上去。

惠明见状却是忍不住的松了一口气,对今天这么轻易的就打发了田贵嫔,几乎有些都生出了些庆幸。

不爲其它,而是田贵嫔这人,实在是叫人没法子。

长相且先不提,横竪惠明也从来都未曾见过庐山真面目,只是小殿下的习惯是喜慢喜静,被受不得的就是周遭的变化吵扰,可偏偏田贵嫔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因着失宠受了刺激,简直是故意与小殿下作对一般,偏偏就是个但凡有丁点不顺心,就要大声吵闹的性子。

小殿下偶尔也会疯癫一般的高声尖叫,但他那是被逼到了极处,实在没了办法,可田贵嫔的吵闹却更像是半大孩童一般,只管自个,丝毫不顾及旁人的耍赖撒泼,分明已经身爲人母,但对着这般情形的小殿下也是丝毫不让。

最厉害的一次,是在小殿下登基后,惠明一个不留神,母子两个在寝殿内较劲一般的一起扯着嗓子尖声大喊,田贵嫔虽没敢再对已经登基的小陛下动手,但却也将博古架上的诸多花瓶摆件都摔了个干干净净,闹的一片狼籍。

田贵嫔倒是无妨,哪怕在殿下跟前吵的再厉害,回去没过两刻钟功夫便忘了个干净,开始往脸上敷起上好的珍珠粉了,可小殿下经了这么一遭却是足足一个多月都没能缓过来,即便惠明想尽了法子诸多安慰,也是依旧日日的缩在角落处一动不敢动,但凡身边响起个略大的动静,都会攥着佛珠吓的浑身发抖。

若是旁人,哪怕是后来中宫的顾皇后,外头朝堂上的大人,惠明都能有法子劝上几句,甚至直接拦下打发走,可唯独田贵嫔,不管怎么说都是小殿下的生母,拦是拦不下,想劝又是个压根不听劝的,一旦想起来,当真是除了头疼便压根便束手无策。

如今见田贵嫔躲回了屋里,惠明放心之余,又忍不住的担心起了西侧间的殿下,想了想,终究是不放心,便也干脆放下了等王嬷嬷回来的念头,转身慢慢往屋里行了过去。

这个时辰,小殿下早已起了,这会儿正衣着整齐,守在窗下的木榻上,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光秃秃的木棋盘,神色看起来平静得很,仿佛压根不曾听到方才田贵嫔的吵嚷。

只不过,对惠明的接近与招呼,也是一样毫无反应罢了。

但惠明却反而放下了心来,也对,在她心里,还总觉着小殿下是上辈子的小陛下,受不得丁点儿刺激,但实际上,因着王嬷嬷幷未早早病逝,如今小殿下的「病情」却是要比上一回里轻的多。

「殿下?」惠明轻轻叫了一声,扭头在一旁桌上瞧见了自个昨日送来的棋谱,便上前拿了过来:「我与小殿下念棋谱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