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惠明本想劝阻的话便也咽了下去,只是抬头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意来,认真说道:「荷包上的花样,我挑了竹报平安,下头的坠子也是平安节,都是好兆头,愿公公万事顺遂,一世平安。」
听了这话,又对着惠明这般认真闪亮的双眸,苏瑾心头便又是猛然一阵猛烈的跳动,想起自己方才的打算,说不出自己是后悔多些还是庆幸多些,胸口似热似涩,说不出的滋味在心头弥漫着,一时间却竟是说不出话来。
好在惠明知道今日事忙,说罢之后,便也利落的告了退,转身往宫内匆匆行去。苏瑾立在原处,只又怔怔的立了半晌,才也重新动了步子。
等得两人一前一后都走远了,在门外阴影里立了半晌的两人才也慢慢行了过来。
一旁的红云满面恭敬的扶着身边的魏姑姑,轻声说道:「您瞧见了,奴婢早就说只是传言,这些日子连元宝都不理她了,苏公公给她留几分脸面,她偏这般上赶着送什么荷包,定然就是她上赶着纠缠苏总管罢了。」
今日也是特意装扮过魏氏一言不发的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面上却是丝毫不见往日的温顺柔怯,而是透着一股毒蛇般的阴沉,听了红云这话后,只又微微垂了眼眸,声音依旧格外的柔婉悦耳:「可都准备好了?」
「姑姑放心。」虽只是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红云却立即明白了什么一般,立即小声回道。
魏氏点头,又接着款款向前,依旧温柔的拍了拍她的手心,话中却掩盖不住的淬出一丝丝的危险与恶毒来:「你可要当心些,这事儿若是成了,便是她运气不好,若是你出了差池没成,叫旁人发觉了,我可也保不住你。」
红云的手心一颤,楞了半晌,却还是咬紧牙关,硬着头皮应了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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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大过年,本该是大节,但陛下龙体未愈,一直都精神不济,本就不欲大办,恰巧前几日康州上奏,当地遭了极重的雪灾,冻饿无数。
陛下闻奏后便干脆下旨以往惯有的祭天大典、大宴群臣,请安赐宴等诸多繁琐都一概减免,节省下的用度,都干脆送去康州赈灾,连原本该摆在前头清晏园里宫宴,也改成了只在前头养干殿里摆一桌家宴,吩咐只叫备一出小戏,夜里召几位皇子公主幷娘娘们守上一晚,便也罢了。
因着这般缘故,惠明等女司清早的活计便也能跟着少了许多,毕竟祭天所穿的龙袍礼服、各色饰物可与平常时候不同,要服侍陛下穿戴这么一遭,她们非得准备上好几日,今早再早起少说一个时辰才成,更莫提如这般比惯常的时辰还要晚些。
既然陛下不必祭天,这样的大节里又不必上朝,不理国事,惠明等人便只等陛下随心睡到了申时过半,才伴着早已大亮的天光按着规矩服侍了陛下起身,竟是比寻常时候都反而更松泛了许多。
当然,这也幷不代表今日便算是无事了,陛下虽不祭天拜祖,但却又下了口谕今晚的家宴就摆在干德殿里。
以往干德殿里从未办过这般要紧的大宴,爲着这一场家宴,连许久不曾露面的许嬷嬷今日都一早亲自来了干德殿,与魏姑姑两个御前掌事女官一起,召了所有的御前女司与粗使的小宫女过来,好将今个晚上的诸多事宜,一一提前安排清楚。
而许嬷嬷因爲风湿之症,到底幷不常常看着,因此这会便也只是站在一旁补漏掌眼,具体的吩咐琐事,还是由魏姑姑安排。
魏姑姑处处细致,只将众人差事都一一吩咐过,最后才将目光看向了最尾的惠明六安两人:「惠明六安,你们两个等撤了茶点,便在外头,帮着司食递膳。」
在干德殿内备宴,饶是四个御前司食的宫女今日全当值,也显得有些不够用的,而相较之下,司饰这差事便算是轻省简单的,只是等着在开膳净手前,将各位主子卸下的扳指手串一类捧了漆盘收起退下,整个家宴之中便再无旁的差事,很是适合在这时候帮忙,且又不是主子们面前贴身伺候,只是守在殿内递膳罢了,即便出了什么差池也不算是大错,这安排也的确是再正常不过。
惠明六安两人不觉其他,皆是恭敬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