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惠明暗自诧异的功夫里,前头陛下已经洗漱妥当,在一旁贤妃娘娘的搀扶下转去了暖阁里靠着,苏公公见状微微低头:「陛下身子好转,几位娘娘们定然满心欢喜,陛下可要见见?」
虚弱的陛下摆了摆手,声音还是含着东西般的囫囵不清:「都回去,叫几个小的过来。」
病了这么久,刚一好些就要召见儿子?一旁的贤妃娘娘眼睛一亮,只不过陛下话里的「都」显然也将她包含在内,便是心中再是百般心思,面上也只得小心翼翼的叮嘱宫人几句,便起身施礼,退了出去。
惠明跟着宫人们一起曲膝送出了贤妃,便也依次退出殿外,陛下这会儿是暂且用不着她们了,不过等会若是用膳歇息,或是召见外臣需要更衣,她们还是得候着伺候。
刚在是陛下面前,众人都不敢放肆,这会儿一出了殿外,司食司衣的宫女们便不约而同的凑在了一处,压着嗓子谈笑闲话,却单把她一个孤零零的留到了最后,苦口余甘清早还能对她笑笑,这会儿却是赶路一样的离得远远的,简直像是唯恐她上去搭话一般。
显然,就算有她方才的辩白,可是得罪了顶头上司魏姑姑,这些同僚们照样不敢再多理会她。
惠明对此幷不意外,见状她也不留在这碍事,回到后头隔间收起漆盘,便在专门的柜子里寻了浅口青釉瓷圆瓮,打算出去兑点温水回来清洗玉佩,谁知刚寻出了冰釉菊纹圆瓮,一转身却是撞上了一道黑影。
惠明猛地被吓了一跳,怀里的圆瓮都险些脱手,好不容易在一最后刻握住了,瓮下也几乎同时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托了起来,惠明松了一口气,抬头一看,果然正是该在暖阁伺候的苏公公。
「你…这是要清洗玉饰?」见惠明端好了瓷瓮,苏公公退后一步,话中带了一丝犹疑。
惠明瞬间明白了苏公公的意思,这差事她现在自然熟悉,可按着这辈子的时候,刚来御前的她应当还没学到清洗养玉这一步!
「是,前几天,跟着秋芽学了些,今个有空,便试试。」惠明手心一紧,话出口后却连自个都忍不住低了头,试试?陛下身上要用的饰物,哪一件不是价值千金,叫她一个手艺不精的宫女拿来试试?
苏公公的面色果然有些古怪,只是沉默片刻后,还是先提起了方才的事:「魏氏那,是我疏忽,倒连累了你,我……」
「无事的!」
听出了苏公公似乎有道歉的意思,惠明连忙插口打断了他,重活回来,对苏公公感激报答还没有眉目呢,她哪里还能让恩人再与自个说对不住?
想到了前世苏公公的「恩情,」惠明的面色愈发认真:「是魏姑姑心口不一,欺上瞒下,哪里能怪您?说起来,能到御前,已然多亏公公您了提携,之前奴婢不懂事,竟从未与您道过谢,公公千万莫怪。」
看着对自己福下身的惠明,苏瑾的面色一楞,伸手想扶,却是不知爲何在接触到对方胳膊的一刹那又缩了回来。
前几天对他都是不假辞色,避让躲闪,这会儿倒是学聪明了些,学会客气周旋了?苏瑾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得苦涩,罢了,筹谋费神,他已然沦落至此,又注定前途凶险,何必再叫她这般担惊受怕?
察觉到苏公公的动作停顿,惠明不禁抬头,正撞进了他一双幽潭般的凤目里。
对着惠明闪亮的目光,苏瑾眸光便又是一沉,手下紧握着腰间的如意节,几乎是逃避般的又连退几步,原本还想说说她还不会清洗玉饰的事,这会儿竟也全然说不出口,正巧外头传来元宝寻人的叫声,苏瑾微松口气,便又转身消失在了帘外。
「师父,信王爷与瑞王爷都到了。」元宝恭敬禀报。
苏公公只微微点头,便又平静吩咐道:「你去宫务府,叫他们再送几套陛下的饰物来,要这会儿立刻就能用的。」
「啊?这,原本该是魏姑姑的差……」元宝疑问的话只说到一半,看见苏瑾面上的冷色便是忽的一窒,连忙低头应下:「是。」
作者有话要说:
被心上人一眼看的小鹿乱撞的苏公公:你,你尽管试,试坏了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