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妈接受了复读的事,心情却还是有些低落。
宋颂也没办法,前世他一直瞒着,宋妈只知道他没考上,不知道他改了志愿。
后来他爷爷意外从别处知道了,气得当场晕厥进了医院,查出了他爷爷一直瞒着没去治的心脏病。宋妈私底下抹了好久的眼泪,干起活来更是没日没夜,恨不能一个人掰成十个人使。
他自己坦白,总比宋妈她们从别人口里听说要好。
至少什么事都可以商量着来。
“对了妈,有个事你看看有没有搞头。”
宋颂想起项仇说的事,又给宋妈提了一嘴,说是项仇前两年下乡玩,路上车抛锚了,他和洪飞给修的。
“这回我在省城碰着项哥了,他说要给我们家介绍生意,收我们家的水果给他店里切果盘用,”宋颂一脸纯良:“项哥开的好像是那种包房唱歌的卡拉OK,妈你去过吗?我还没去过,要不下回你带我去开开眼界。”
宋妈还沉浸在宋颂今年拿不到录取通知书的难受情绪里面,听宋颂提了这么一嘴,登时横了他一眼:“你还没满十八,不许去这些地方。生意上的事哪有那么简单,你们也就路上碰上的交情,人家只提了那么一嘴你也当真?”
宋颂扯过车上摆着的纸质电话簿,刷刷刷地写下项仇的名字和电话,说:“这是项哥给我留的联系方式,回头妈你要是有想法了,打电话和项哥商量就成了。”
宋妈让宋颂先搁着,口里说:“回头我问问你爸的意思。”提到宋爸,宋妈忍不住叹了口气,“平时不觉得,你爸住院后我才发现家里还是得有根顶梁柱在才成。”
宋颂说:“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爸这骨头都断了,别急着出院,医生说怎么治就怎么治。你跟爸说,要是他不好好在医院待着,我就到工地搬砖去,别想我好好复读。”
要不是还得看路,宋妈就该瞪他了。
这死孩子,自己悄悄改了志愿不说,还狗胆包天地威胁起他爸来了!
想到丈夫住院都住不安生,一天到晚琢磨着怎么少花钱、怎么早出院,宋妈又觉得确实该威胁威胁他。
省这个钱来做什么?
一家人健健康康、齐齐整整的,比什么都重要。
母子俩聊了一路,回到家时宋妈也看开了,一家人么,遇到难关不就是该一起去克服?
两个人回到狭窄的出租屋,家里已经做好晚饭了,宋奶奶正跟宋爷爷坐在风扇前头一起听收音机广播,里头每天都有说书频道,宋颂也在里头听了不少故事。
房间门半掩着。
那是出租屋唯一一间房间,里头摆着张有上下两舖的二架床,以前下面睡宋颂父子俩,上面睡宋妈和妹妹宋融融,勉强也算挤得下。二老没地方落脚后,睡下舖的就成了宋家二老,宋颂父子俩随便打地舖或睡沙发应付应付。
没到睡觉时间,房间就是他们兄妹俩看书写作业的地方,二老连收音机都不会放太响,一切为他们学习服务。
宋颂溜达进房间,看到他妹正端坐在那里做题。
他走近看了一会。
没看太懂。
宋颂从兜里掏出颗棒棒糖,递到宋融融面前晃了晃。
这款棒棒糖是国内今年刚出的,包装花里胡哨,顶部写着俏皮可爱的“真知棒”三个大字,口味很多,价钱也不算太贵,很受广大学生欢迎。
接下来的许多年里面,大部分便利店都会在柜台上摆上插满棒棒糖的圆罐子,吸引孩子们进去购买。
宋融融本来对宋颂挡住她光线的事很不满,但做题得一气呵成才有酣畅淋漓的快感,所以她憋着继续计算。
等她写完最后一笔,就看到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棒棒糖。
宋融融抬头看宋颂。
宋颂笑着逗她:“叫哥哥就给你吃。”
“哥。”宋融融惜字如金。
宋颂听到这久违的一声哥,浑身都舒泰了,毫无哄骗妹妹的愧疚感。
宋融融小时候的情况有点像顾临深,不过没顾临深那么严重,搁在普通家庭甚至不会有人发现。
宋颂最先发现妹妹不爱理人,所以从小爱逗她,估计是被他惹烦了,妹妹慢慢也学会用“嗯”“哥”“好”这些单字来打发他了。上学后宋融融虽然不太合群,学习却一骑绝尘,老师对她格外偏爱,同学也爱主动找她玩,看起来已经和普通小女孩没什么两样。
一切本来都挺好。
可前世爷爷再一次病发时只有她在旁边,她很努力地给爷爷做了急救,爷爷却还是没救回来。
那种眼睁睁看着亲人生命在自己手里流逝、自己怎么努力都抓不住半点希望的绝望,足以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彻底崩溃。
自那以后,妹妹平时勉强可以正常生活,见到他时却会受到刺激万分痛苦。
他只能尽量不出现在她面前。
二十年似乎就是一眨眼的事。
宋颂定定地望着宋融融。
这一次,他不会让她再经历前世的绝望了。
“你怎么了?”宋融融问。
她不太爱搭理人,在感知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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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敏锐得很,她能感觉到宋颂瞳眸里掩藏的情绪。
“我今年考不上大学了,可能得复习一年。”宋颂半真半假地叹气,“我在想,要不你给我补习?每天一根棒棒糖当补习费够不够?”
宋融融消化完宋颂的话,认真说:“不收你补习费。”
虽然下学期才上高二,但高中三年的课程她已经自学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