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了席端好几年, 刘志飞还是头一次见到席端这么紧张的样子。
不仅步伐加快,说话也是平时的两倍速。
“先去锦园。”席端简短吩咐。
刘志飞立刻发动车子, 平稳驶向锦园住宅区, 同时在心里想,先去锦园,那去完锦园再去哪?
后座的席端忽然接到岑宁的电话:“席总, 会议延冲到什么时候?”
席端:“明天下午三点。”
收到答覆的岑宁果断退下, 身为特别助理,他对老板为段书桐特意设置的提示音简直不要太熟悉, 一定是段少出了什么事。
希望不是什么坏事。
车行到锦园,刘志飞刚停好车,就听后座车门迅速打开,他扭头看去,就见自家老板已经消失在车门边……
这是真遇上大事了?
席总谈上亿的合作都没这么紧张过啊。
很快, 席端拎着精致的礼品袋,回到车上,反覆整理领带,“去段家。”
刘志飞:“……好的, 席总。”
锦园离段家算不上远,在不堵车的情况下, 约莫半个小时车程。
席端从没觉得半个小时这么难捱过, 哪怕他当初刚进集团跟人博弈交锋的时候,手心都没出过这么多的冷汗。
给段书桐发消息的时候,手指头都僵硬起来。
静坐沙发的段书桐看到他的微信:三十分锺后到。
忐忑地咬了一下唇, 回复得很快道:别担心,没什么事,路上小心。
席端目光在这行字上流连片刻,心绪渐渐平稳下来。
虽然早就预料到会被段家发现,也做足心理准备,可真当事实摆在面前,想到即将面对的局面,他还是没来由地紧张了。
他受到责骂那是应得的,就怕书桐为难。
半个小时终於过去,车停在段家门口。
刘志飞本以为老板会像之前一样迅速,可他左等右等,老板还是没下车。
他偷偷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发现老板正手扶车门,停顿好一会儿,才果断开门下车。
刚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拿起遗落在后座的礼品袋。
刘志飞:……
席总这情况很不对劲啊。
段家客厅。
段盛业和董含月已经从二楼下来,重新坐回沙发。段盛业的情绪看上去明显平复很多,只是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看着低垂脑袋的儿子,心里也是不忍。
董含月语调温柔,“我刚才打电话给小芙了,她应该一会儿就能到家。”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脚步声。
三人以为是段思芙,一起抬头看去。
高挑颀长的身影出现在玄关外,一身笔挺西装的男人,手拎礼物,看似镇定地敲了敲开着的门。
段书桐眼底一热,瞬间起身,刚要迈步过去,就听段盛业一声低喝:“坐下!”
不仅段书桐吓一跳,连董含月都忍不住剜他一眼,就不能好好说话?
段书桐抿抿唇,没坐下,却也没继续上前迎接。
门外的席端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又直面段盛业瞪如铜铃的眼睛,恭敬道:“段董,夫人,冒昧上门打扰了。”
董含月到底有些不自在,可她不愿意将气氛搞僵,正要笑着上前迎接,就听门外段思芙讶异的声音:“席总?在门口站着干嘛,进去吧。”
段思芙的话无疑在救场。
董含月暗中拍拍段盛业手臂,露出和善的笑容,指使段书桐:“童童,你去给你姐还有席总倒杯茶。”
段书桐立刻应声。
他离开客厅后,段思芙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招呼席端进来,还调侃道:“席总来做客,带什么礼物。”
席端这才放下礼物,坦然自若道:“应该的。”
“你什么意思?”段盛业一听这话就不爽了,“席总,如果你只是来做客,我欢迎之至,如果你是因为其他事来的,还请你拿回这些。”
段思芙随意靠在沙发上,目光落在有些无所适从的男人身上,心中觉得好笑。
她居然在席端身上看到了紧张,可喜可贺。
“这到底怎么回事?”段思芙打破僵局,问董含月,“妈你打电话叫我回来,还没说因为什么。”
董含月笑容淡了些,但还是客气邀请席端坐下。
这时,段书桐端着两杯水过来,先递给段思芙,两人目光相接,段思芙偷偷朝他眨了一下眼,段书桐会意,感激一笑,又将另一杯放在席端面前。
席端立刻伸手接,两人指尖相触,都觉得对方手指寒凉。
段盛业重重咳了一声,段书桐迅速收回手,可席端没拿稳,水杯脱手,一下子砸在桌面上,微微烫热的水溅到席端手上,打湿一片。
“烫着没?”董含月立刻起身,担心地凑过来查看,见席端手背泛红,连忙将席端扶起来道,“先去凉水下冲一冲,童童你去拿烫伤膏。”
一时间,三人都离开了客厅,只剩下父女二人。
段盛业率先开口,“你就真没看出来?”
他可不相信自己女儿看不出这场面意味着什么。
段思芙诚实道:“看出来了,你们叫我回来就为这事儿?”
“什么叫‘就为这事儿’?”段盛业皱起眉头,“你弟弟都要和男人在一起了,还叫没事?”
段思芙慢条斯理喝了一口水,“他喜欢谁,跟谁在一起,完全是他的自由,我们都管不着。”
“说是这么说,可我跟你妈不是担心吗!”段盛业无奈叹口气。
“担心什么?”
段盛业以为女儿还没意识到严重性,愤愤科普,“两个男人在一起,别人会怎么说?以后老了,谁照顾?”
“这有什么?”段思芙摇头失笑,“书桐一心研究,别人说什么他不会在意,至於老了没人照顾,那也是他们自己该考虑的事情。”
先不说有钱可以请人照顾,即便真的结婚生子,就一定保证儿女能侍奉床前?还不是花钱请人。
段盛业差点被她气得仰倒,“你就这么看着你弟弟被男人拐走?”
“那您为什么会催我婚?”段思芙发出灵魂拷问,“您就不怕我被男人拐走?”
段盛业茫然,“这能一样?”
段思芙坚定,“当然一样。我和男人在一起,弟弟和男人在一起,这两者并没有区别。你既然不愿意书桐和男人在一起,那以后也不要催我婚了。”
段盛业:“……”
他竟无言以对。
一直听别人夸自己女儿厉害,但没想到是这样的厉害法。
父女二人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恰好段书桐三人给席端收拾好,重新坐回沙发上。
见段盛业依旧气鼓鼓的,董含月给了他一个眼神,复转向席端,笑道:“既然你今天来了,咱们索性把事情说清楚。”
席端目露感激和恭敬,“您请说。”
被席端敬称,董含月还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定了定神,问:“你们以后有没有打算?”
段书桐刚要开口,就听席端毫不犹豫道:“我想照顾他一辈子,希望您和段董能够成全。”
“我要是不成全呢?”段盛业冷冷回了一句。
席端面色不变,“那就一直恳请您成全。”
男人姿态摆得很低,与平日里冷硬做派的席总差别很大,段盛业回忆起从前,就是席端刚接手席氏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求过人。
再看坐在一旁的儿子,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席端,心里不由哀呼:儿大不由爹啊!
客厅一时沉寂下来。
过了一会儿,段思芙的话打破凝滞的氛围:“席总,我想请问你,我弟弟和你在一起,会不会遭受来自你家人的指责与不满?”
众所周知,席家现在除了席端,就只剩下席钰。
少年人脾气爆,说话容易不留情面,她不希望自己弟弟受到哪怕一丁点的语言上的羞辱。
席端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我会处理好。”
“哦,那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剩下的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其他人也管不着。
段盛业见状,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别扭地转过头去,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既不能打断儿子的腿,又不能跟儿子断绝关系,更加不能逼着儿子和女孩子结婚,还能说什么?
董含月早就想开了,只要她儿子开心快乐,她也没必要硬要拆散。
况且,席端也不是那种不靠谱的。
“天不早了,你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她这句话是对席端说的。
这明显是个暗示,段书桐听懂了,和席端对视一眼,高兴携手起身,朝董含月和段盛业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妈,谢谢爸,也谢谢姐。”
席端改口得相当自然,“谢谢伯父伯母,谢谢姐。”
段盛业&董含月&段思芙:“……”
真是别别扭扭的。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段盛业饭量明显减少,估计是还没完全接受,但至少不再臭脸。
董含月从不为难自己,既然选择接受,那对人宽厚些总比板着一张脸强。
她热情招呼席端,还时不时询问席端口味。
饭后,段书桐送席端出门,一直到别墅区外,才道:“席钰现在还小,要不再等等?”
他担心影响小孩心情。
本打算回去就摊牌的席端:“听你的。”
两人沿着路边散步,段书桐忽然笑着问道:“你什么时候准备好的礼物,我怎么不知道?”
青年眸中带笑,清澈透亮,冷白色的皮肤似泛着光。
席端情不自禁牵住他手,唇角轻扬,“之前你提过段董有猜疑,我就备好了。”
“都送了些什么?”
席端握紧他,开了个玩笑,“亲一下,告诉你。”
四周无人,段书桐也正兴奋着,直接凑上去亲了他一口,然后期待等着他。
席端得寸进尺,“就一个?”
段书桐笑嘻嘻又亲过去,突然手机铃打断,他随手一接,“韩令?”
“段少,咱们上报了!”
他和席端对视一眼,结束通话后点开微博。
燕市日报v:【了不起的青年人】新时代的华国青年已成为国家发展的主力军,各行各业的青年人在各自领域彰显青春的蓬勃力量。
附剪辑视频,视频中依次播放了各行业的杰出青年代表,并旁白他们取得的成果。
春秋堂的研发团队赫然在列。
那张合照还是之前参加临床会议时拍的,其中段书桐和韩令尤其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