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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故事很简单,要讲清楚其实几句话就够了。

某一天, 精神力者最后的庇护地:绿洲基地里, 基地的建造者亚历山大先生带来了一个年轻的、有些木讷、不怎么会说话的年轻人安迈尔,说他是从一个实验室获救的唯一幸存者, 请大家好好关照他。

然而,事实上, 安迈尔被绿洲基地的精神力者们欺负了。

——很多人都以为,在这样一个躲避其他对他们不信任的人的最后的绿洲,精神力者们应该是和乐融融的、紧密地团结在一起。但事实和理想总是有差距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且,越是觉得自己是少数、越是怀疑这个基地朝不保夕、随时处在一种风吹草动都会怀疑甚至害怕的情绪当中, 人们的状态越不健康, 和平融洽越是幻想。

明明自己就饱尝被人类怀疑、污蔑、警惕、诽谤的痛苦,但这些精神力者们也同样这样对待他人。

“实验室”对於精神力者来说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名词, 他们不了解, 又因为不了解而恐惧。很多人认为在实验室里待过的精神力者,不是被折磨致死就是疯掉了,能够幸存下来的都发生了很可怕的变异——有人猜测安迈尔在实验室被开发出了很可怕的能力——说不定是直接用精神力穿透人的大脑杀人什么的, 所以他能从对於精神力者来说可怕极了的实验室安然脱身。

——甚至有人猜测, 是不是实验室里的人都被他杀掉了, 所以最后亚历山大才能只找到他一个幸存者。

另外的猜测是,或许安迈尔没有发生可怕的变异,他一定是外面的人用来诱捕精神力者的诱饵,故意放他过来, 其实身上带了什么可怕的传染病毒之类的,或者,监测追踪设备。

在种种传言当中,安迈尔被孤立了——甚至欺淩。

那些和他年纪相仿的、还没成年的年轻人们,被束缚在这个一丁点大的“绿洲”里面,天天被告知外界又多么危险和恐怖,被束缚得简直有些不耐烦了。

被所有人恐惧担心厌恶的安迈尔,就成为了合适的“减压”对象。

取笑,殴打,甚至剥光他的衣服将他倒吊在树上等等……

“……整个影片绝大部分都是通过安迈尔的眼睛在审视这一切。那些最单纯但也最邪恶、从来不知道他们到底对同龄人做了什么的未成年们,那些冷漠、谨慎、惶惶不可终日的成年人,还有,看似是圣人一样,实则偷偷对一些孩子们进行性.虐.待的基地所有者亚历山大。”

“影片中间开始,‘绿洲’基地会出现一些诡异可怕的事情,比如莫名的死亡或者突然举止异常的基地中的人。那些人相信是安迈尔带来的灾祸,甚至就是他造成的,要求亚历山大放逐他。亚历山大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安抚大家,说自己会查清楚,同时基地不会抛弃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但其实,他只是因为安迈尔沉默寡言、被人孤立,是很合适的性.虐.待对象而已。”

这个故事听到这里,莫一笑以为这是一个以安迈尔为主人公,但却只是以他为一个观察者,观察这个世界和社会的故事。

这是文艺片里经常采用的手法。

但他又觉得亚伯特导演应该不仅于此。

果然——

“但最后会有一段倒叙。”亚伯特导演露出了一种得意而又愉悦的笑容,“在之前的情节里,故事一直是平缓流淌的,哪怕安迈尔受到一次又一次伤害,他都像是自闭症的孩子,或者无法说话的少年那样用安静客观的目光看待这一切——‘他’就像是观众的眼睛一样。但最后不一样。”

假如仅仅是“旁观者”叙事手法,那么这就是一部纯粹的文艺片。但安迈尔导演不仅仅是文艺片的导演,他不光要名声,还要票房。

他采用的手法是一些cult片里面才会有的方法。文艺片的行列因此对他又爱又恨。一方面,卡尔·亚伯特能够让文艺片也创造十亿甚至更多的票房,这简直让人惊叹;另一方面,他的拍摄手法和结构设置不是一个“合格”的文艺片导演应该有的,里面会穿插某些吊诡或者烧脑或者惊悚或者劲.爆的元素,这是让他的电影大卖的关键。

——但也是让“高逼格文艺圈”不认可他的一个原因。

“最后会有一段倒序。曾经那些人的可怕猜测,比如安迈尔的精神力异变可以控制人甚至杀人,变成了真的。”

“在被亚历山大那个人.面.兽.心的基地所有者侵犯之后,安迈尔的精神力在体内残留的实验室试验药物和刺激的双重作用下,真的发生了变异。”

“也就是说……那些诡异的事情,真的是他做的?”

莫一笑被这个神转折惊了一下,然后很快意识到这是这部电影里会受欢迎的点。这个世界喜欢悬疑、惊悚甚至烧脑的观众并不少。大概是因为人生那么漫长,总该有点刺激的东西。

“是他,或者也不是他。”

亚伯特导演点点头又摇摇头。

“从我的设计上来说,之前的安迈尔,安静、旁观者式的存在,是观众的代入。那么这个就算是被我赋予第一人格。而最后的倒叙一点点回顾那些曾经看似诡异的事情的真相,安迈尔是阴鸷的,冷血的,毫无保留地将那些人给他的伤害都加於他们身上——而关键的是,他还是单纯的。”

“那些人的哀求崩溃,和他近乎没有杂质的懵懂形成鲜明的一组对照,而他的懵懂和他残忍诡谲的手法又形成另一组对照。我需要让观众继续跟着他的视线,但又要让观众们能够脱离出来一部分。”

“所以,这个‘安迈尔’,你说他是第二人格也好,某种特殊的状态也好,他不能与观众的观察视角完全融合,必须要有一部分可以脱离出来的因素,让观众们能够对他保持一个‘斜四十五度角’式的审视。”

老人说得眉飞色舞,整张脸都亮了起来,手也开始比比划划。

莫一笑当年也是科班出身,不会不明白这些,一面点头一面有有些意外:“如果是这样,我不得不问您的问题就是——为什么是景言?”

这个问题似乎贻笑大方。

问一个导演,为什么选择祁景言。

——难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但亚伯特导演却笑了:“你觉得安迈尔更适合你?”

“当然。”莫一笑回答得毫不犹豫,“您形容出来的形象,给我的感觉是沉默、年轻、甚至脆弱苍白的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存在。这个形象,我自认为比景言更符合。”

“是啊,更符合。”

亚伯特又一次笑了起来。

“你看,你也知道更符合这个角色的是你,不是景言。这就是为什么我选择他。”

他深蓝色得近乎黝黑的眼睛里满是温和的笑意。

莫一笑却怔住了:“您,您对景言……这么看重?”

亚伯特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说,他就是要给祁景言一个机会超越他的固有形象!让他可以用演技让别人忘记既定形象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