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在祁景言安排的宾馆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莫一笑就乘飞行器去了祁景言的工作室——因为《千阙》剧组还没有正式成型, 所以涉及到的绝大多数工作都在投资方景言工作室进行。
“今天……可以透露一下都有谁看我试镜吗?”莫一笑问给他带路的宏毅。
“除了老板,还有关导和编剧兼原小说作者胡不思。”宏毅在一间房间门口用光脑验证过后, 微微侧开身体, “关导他们就在里面,请。”
“谢谢。”莫一笑冲他笑着点点头, 整理一下心情,步入了这间屋子。一进去,他就看到祁景言正和两个人交谈, 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还有一位容长脸、约莫中年。见他进来, 三人都止住话头转过身来。
“关导演,胡编剧, 还有祁影帝,三位早。”莫一笑略微鞠了个躬,“我是莫一笑,今天过来试镜《千阙》里皇帝盛泽一角。”
“你好。”最年长的老者关飞白起身走过来,伸手和他握了握, “我就叫你一声小莫,可以吧?”
“当然。”莫一笑又和编剧胡不思握了手,一番寒暄这才又落座。
“小莫,景言眼光高啊,他亲口推荐的你,我也很期待你的表现。”关飞白看着莫一笑的眼睛笑眯眯的, 看起来初始印象不错,大概是祁景言的推荐就自带好感度30+吧。莫一笑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祁哥对我们做后辈的很好,我也很感谢他的。”
“要感谢你就好好表现,别让我一看觉得——景言这眼光不行啊。”关导开玩笑道,“好啦,闲话也不说了,小莫你接收一下试镜剧情,给你十分钟,然后我们就开始,行不?”
“好。”莫一笑收了剧情看起来。他要演的是夏国年轻的皇帝盛泽。先皇活得很长,前几个皇子在他晚年上蹿下跳最后被冷硬的皇帝杀的杀囚的囚,只剩下小皇子盛泽。他七岁那年时父皇驾崩,遗旨立唯一活着且未被贬为庶人的皇子泽为新帝,弟弟淮王盛怀瑾为摄政王,辅佐幼主。如是几年,臣强主弱,兼之边境冀国蠢蠢欲动,驻边武将多年未回京,生生是个沉渣泛起、四面楚歌的局势。好在有老丞相为首的一干皇党忠心耿耿,又有不逊男儿的太后教导,这才给了年届十六岁、准备亲政的皇帝夺回大权的信心和底气。
而莫一笑要试镜的这幕,就是小皇帝与摄政王的一段对手戏。皇帝大婚过后方可亲政,因此小皇帝以婚事为名与摄政王“闲谈”,实则句句指向政权。而摄政王也是老谋深算,巧避机锋,让小皇帝算盘落空。
这一段内容其实情节变化并不激烈,但双方互打机锋,话里有话,谈话的节奏你争我夺,内里的含义很丰富。试镜这一段,可以说关飞白是想看看莫一笑古装剧的台词功力。
看到剧情,莫一笑忍不住看了一眼一直坐在那里的高大男人——这是……会让对方来和自己对戏?想到这一点,他就觉得心脏的跃动隐隐加快,几乎有些迫不及待。能够和祁景言对戏,他感觉肾上腺素都升高了,所有的神经都兴奋起来,将自己调节到了最好状态。
果然,当莫一笑站起来鞠躬说“我准备好了”之后,关飞白转头看了看祁景言:“景言,你陪小莫试这一场吧。”
莫一笑微微屏住呼吸,然后又缓缓长出了一口气。他看着男人站起身冲关老点点头,然后坐到了关老和编导对面的椅子上。他也跟过去,调整了一把椅子的位置,坐下。胡不思看着少年的举动,微微眯了眯眼睛——这椅子原来是斜着摆的,他这样一调,就变成了面南背北正是宫殿里皇帝座位的朝向。
“开始吧。”关老抬抬手,下一秒,他就看到莫一笑的坐姿变了。少年腰背挺直,双腿微分,两脚之间的距离、双手搭在膝上的姿势,都有了细微的调整。如果说方才只是“态度恭敬地坐着”,这一下,就变成了正襟危坐。
“皇叔。”少年脸上露出仿佛很灿烂的笑容,将他如玉的面孔一下子显得耀目非常,“母后近日给朕看了许多画卷,让朕挑选——朕翻过年就要大婚了。”
“恭喜圣上。”男人表情平淡地脸上,忽然也露出笑容来,唇角扬得很高,眼睛周围的肌肉却没有什么变化。或者说,这是一个并非出自真心的笑容。“成婚之后,皇上您便成人了。”
男人的语调很缓,很平,却给人一种如芒在背之感。他幽深的瞳孔注视着少年,眼瞳里藏着古井般深凝的某种东西。莫一笑忽然有种压抑的感觉,仿佛坐在对面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岳,那种气场从山顶呼啸而下,磅礴而又浩荡,让人本能地想要臣服。这便是,大权独揽数年的摄政王啊。
莫一笑暗自心惊,意识到祁景言是在试他,他又怎能被这样的气势所压倒?
“母后也是一般说。大婚之后,朕便成人了,便是亲政之时。四海的担子都要担在朕肩上,朕念着此事,也思虑得紧。”
他含着一丝笑意,声音娓娓,似边想着边念叨着,只当感觉不到对方施加的压力。说到思虑得紧处,又住口不说,伸手从桌子上做拿起了什么的姿势,约莫是个茶杯。少年作势喝茶,眼睛却注视着对面的男人。这是一桩试探,明着说大婚,实则说亲政。
摄政王也做出个笑模样来,却同样只是皮笑肉不笑:“陛下何必如此忧心?文大学士并钱学士等文名斐然,才德兼备,有这二位帝师相佐,陛下的学问想必日日精进,实不必忧思过虑。”
“皇叔过誉了。朕幼时尝听皇考所言,皇叔不过舞象之年便亲赴泥泞治河,同庶人士卒一道风餐露宿,经霜暴日,疏浚河道,时任总理河道大臣的郭老提起您便赞不绝口。这般所为才是少年人应有之志,今朕躲於广厦之间,空读圣贤书而无所作为,每每思及皇叔昔日之功,不由羞惭。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朕当效法皇叔,做能为之人啊。”
少年目光殷殷,言辞恳切,念白间或急或缓都十分合宜,明明是不短的一整段词,叫他说着却不让人觉得枯燥,也没有生拉硬扯的尴尬,甚至还有几分温润古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