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黎知道她要说到最残酷的地方了。
她甚至不忍心听下去了:“别说了。小秋,都过去了。逝者已逝,我们能做到的,就是不要忘记她,然后,带着她的爱,幸福地活下去。”
“不,不是的,我活不了了。”
锺秋摇着头,嗓子彻底哑了,但她还在说:“尚黎,我欠她太多了。我得还给她。你帮帮我,好不好?”
尚黎也摇头,痛惜道:“小秋,当着你姐姐的面,你怎么能狠心说出这样的话?你让她的死,白死吗?”
锺秋没了声音。
她看向墓碑,伸手摸着上面曲染的照片,是她十七岁的照片,那么明媚而鲜妍的女孩啊……
死的时候,瘦成了骷髅。
负罪感又一次淹没了她。
锺秋说:“你看这墓志铭。这儿沉睡着一个天使。她过了很长很好的一生。全是谎话。我是个骗子。她都死了,我还在骗她。”
尚黎开解道:“没有。你没有骗她。对她而言,能这样爱着你、保护你,她就是过了很长很好的一生。你可以试想,倘若发生那些的是你,她也跟你一样痛苦。
死亡是终结,是解脱,活着的人反而是在背负更大、更持久的苦难。你想她背负这样的苦难吗?”
“不想。”
“所以,小秋,放过她,也放过自己吧。”
“是这样吗……”
锺秋喃喃了一句,没有等到她的回复,就倒在了她的怀里。
夜色深深。
几声乌鸦哀啼,划破了夜的寂静。
尚黎抱起锺秋,看了眼照片的女孩,深深鞠了一躬:“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就像你一样爱她、保护她。”
照片上的女孩微微笑着,脸颊的梨涡似乎更深了一些。
“也谢谢你一直保护她、爱着她……”
尚黎说完,抱着锺秋,迈开了步子。
她不知走了多久,终於走到了路口。
学员们在站在车前等着她们。
丁捷更是挥舞着双手,迎上前:“尚老师,你们去哪里了?曲小姐,哦,不,锺小姐她怎么——”
“走吧。”
尚黎径自走向自己的车。
丁捷见了,忙帮她拉开了车门。
尚黎先小心翼翼把锺秋放进去,接着,从另一边坐了进去,最后,扶着她的头,让她睡在她怀里。
锺秋似醒非醒,嘴里喃喃着:“姐姐,别走,求求你——”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那次曲染来找她。
当时忽略的地方,在梦里特别的清晰。
她看到曲染戴着口罩,跟她保持着很远的距离,仿佛是怕碰到什么病菌。
后来,她借口去了洗手间。
很久才出来。
她在现实里就一直在外面等着,是没有跟去洗手间的。
但在梦里,她推开了洗手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