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九颜吼完这句话, 整个人气愤地差点从窗牖上跳出去
息羽华耐心地拉着他,拍着他肩安抚道“七弟,消气消气, 你看大哥多气定神闲, 咱们看到最后,等姜姜需要的时候再出场,岂不是给她雪中送炭”
息九颜胸口起伏不定,隔得老远,狠狠剜了高台上的息念念一眼。
他不耐烦,暴躁地问“大哥, 什么时候把息念念弄走上回的事膈应死我了。”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息念念竟然会那么阳奉阴违,背着他做出苛待姜媃的事来,他晓得后, 恨不得立刻把人撵出去。
息重月视线落在姜媃身上, 漫不经心的说“娘亲最近在佛堂给小妹祈福, 三天后才出来, 等回禀过娘亲知晓再处理, 省的她跑去娘亲面前搬弄是非, 坏了姜姜名声, 让娘亲对姜姜印象不好。”
虽然现在还没找出确凿的直接证据, 可最近手下传回来的消息,已经大部分都能证明,姜媃正是他们息家多年前被贼人偷走的小妹。
故而, 息重月作为长兄,已经深思熟虑,考虑到了方方面面,最大程度减少姜媃日后认亲的各种阻碍。
末了,他想了想又说“我已经同父亲说过了。”
这话让息九颜和息羽华都表情一震,两人齐声问“父亲如何说的”
息重月沉了脸,好一会才略带不满的说“父亲抢了我珍藏的小妹美人扇。”
一大把年纪的人,兜里也不缺银子,自己不晓得去买么好意思下手抢儿子的东西
为老不尊
息羽华冷笑一声,愤怒起来“你什么时候买的小妹美人扇我怎不晓得你没多买一把”
息重月轻描淡写看他一眼,十分没兄弟爱的道“七弟跟我头一回说,我就找人去买了,你以为那么好买”
这个事去过云府的息九颜最为清楚“三哥,小妹的结对画师画的少,市面上早就买不到小妹的美人扇了,千金难求”
不然,他早在云府就买上一沓回来了。
息羽华往外头看了眼,眯起眼睛盯着远处的秦野,口吻不善的道“她的结对画师是谁这么不中用,日后给小妹换了”
听闻这话,息重月和息九颜都看着息羽华,两人表情莫测。
息羽华捏着酒葫芦的手一顿“怎的,换不得”
息九颜哼了哼,有些吃味嫉妒的道“小妹的画师是秦峥的儿子秦野,如今的当朝红人,接了豫州上都护使伍昆麾下的安东军和朱雀军,便是陛下都得给他三分脸面。”
闻言,息羽华表情顿时跟吞了苍蝇一样难看。
息重月补充道“他和小妹是叔嫂关系,相互扶持走过这些年。”
那就是,关系比谁都好的
得出这么个结论,息羽华冷嗤一声,不屑道“等小妹认了亲就归家住,咱们四个亲兄长还比不过一个秦野么”
说起这个,息重月皱起眉头问“老二呢收到了消息为何还没回来”
息羽华道“昨天传信说,有点事在苗南那边耽搁了,还要过些日子去了。”
息九颜见姜媃挥着峨眉刺,甚是飒爽英姿,那软娇娇的小姑娘,就像是朵初开的白栀子一样,让他恨不得捧手里小心翼翼宠着。
故而他说“那正好,二哥不在少一个人跟我争,日后小妹就和我最亲,毕竟只有我抱过她。”
息羽华对他这幼稚的想法嗤之以鼻,他施施然又抿了口酒,上下抛着酒葫芦说“难说,看小妹这大开大合的舞技,应是不拘小节的性子,该跟我最合得来。”
这亲还没认,三兄弟就在雅间里头争了起来,浑然没发现隔壁雅间里,一留着三髯美须的中年男子同样趴在窗牖边往姜媃的方向瞅。
中年男子长着一张甚是威严的脸,剑眉星目,儒雅稳重,身上颇有一番不怒而威的官威。
然,此时他半点都不严厉,看了会姜媃就同身边的长随道“吉安,我觉得老大说的对,那小美人一定就是我小女儿”
长随吉安在边上护着,生怕中年男子跌出窗牖,他也是看了姜媃好几眼,表情惊疑不定“老爷,这么看姜小美人确实同大夫人有些相似。”
但这些年找上门来的小姑娘,那相貌就没有哪个是长得不像的
吉安没敢说这话,说了只怕自家老爷又要不高兴了。
息长源摇头“她和以前那些小姑娘相比,虽然不是最像阿初的,但真奇怪,我看着她,就觉得是她,你说这是不是就是血脉的缘故”
血脉这东西,甚是玄乎,谁都说不好,故而吉安根本没法回答。
息长源又看了会,不自觉就眯起眼睛笑了起来“等阿初从佛堂出来,我先带她来悄悄看几眼,都说母女连心,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应当更能确定。”
吉安点头,有的时候做母亲的,其实比世上任何人都了解自个生的孩子,且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直觉。
息长源将从大儿子那抢来的美人扇拿出来爱不释手地瞅了半天,那是越看越喜欢。
他心头高兴,本不太爱笑的人,硬是都傻笑了起来“吉安,你看我小女儿乖不乖不愧是阿初生的,跟阿初一样好看。”
息长源嘴里的阿初,正是发妻息家当家主母云初,曾经的大夏第一美人
息家人这头欢喜的很,高台上,香炉里的线香只余一拇指长了。
封尧不自觉皱起眉头,他盯着台下看了几息,忽的轻笑着对秦野说“秦画师,怕是有人打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秦野将目光从小姑娘身上撕开,扫了眼全场,薄唇间就凝起了冰霜“我说过的,从没有人能欺负了我嫂我家媃媃还能全须全尾。”
话罢,在封尧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他朝台下隐在人群中的管三点了点头。
管三心领神会,转头挤出去,就同贺文章一块到了角落里安排去了。
封尧将这幕尽收眼底,他眼底溢出笑意“姜小美人也是我繁花楼的当红美人,我这个做东家的,自然也不会看着她被人欺负。”
说着,封尧侧头对身后的管事吩咐了几句,那管事眼神一厉,接连点头,片刻就下了高台,混入人群里头不见了。
姜媃全然不知这些弯弯道道,她全部心神都在手中的峨眉刺上。
素白的绢布屏风,已经刺了有大半了,只剩下一小部分还没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