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粗壮带刺的荆枣彷佛遇上了火焰一般,恐慌地四处寻找逃避的角落,犹如一条条蛇扭动着身子逃散,过了一会儿,城堡的大门就出现在眼前。
大概是青年的命令,大门被荆枣从里面缓缓打开,沉重的朱红城门向两侧开去,灰扑扑的扬尘飞了满天。
周怀净捂着鼻子,青年已经走在前面,他回过头笑眯眯地望着他。
他的笑容沐浴在灿烂明亮的阳光下,周怀净心生细细的暖意,朝着他抬步走去。
城堡久未进人,除了落了一层层厚厚的灰,就是一个个僵硬在那儿的人。侍女端着水,园丁浇着花,守卫依然驻守在门边。
一切都是这样被凝固的寂静。
花园里的蔷薇却傲然地盛开出大红的花,一朵朵如同浸染了鲜血,美得叫人屏息侧目。
周怀净随同青年走进城堡内部,外墙上依然缠绕着满满的荆枣,铺天盖地地将阳光挡在外面。
黑沉的大理石砌成了旋梯,盘旋着在黑暗中如同一条巨龙,通往更加漆黑的顶端。周怀净的脚踩在坚硬冰冷的石头上,那股森冷的感觉彷佛能穿透鞋子,细细密密地从脚丫子往上传,瞬间将他整个人都冻僵在那里。
青年手中举着一盏烛台,黯淡的火光晃晃悠悠,下一刻就要承受不住冰冷和黑暗灭了一般。
随着一级又一级的台阶,周怀净都忍不住犯难:好高啊好高啊。
青年回头,烛光照得他的脸庞蒙了一层温暖的黄色光芒。他摊出手,示意周怀净将手交给他。周怀净摇了摇头表示不必了,但对方一动不动地坚持站在那儿,定定望着他,周怀净回望了会,把手放到他手中。
他并不讨厌这人的触碰。真奇怪。
大约是因为在游戏中,这人的手清爽无汗,甚至有点儿凉。青年拉着他,没有做多余的动作。
两人又往上爬了一阵,终於到了城堡顶端。
这里本是个露空的空中凉亭,只是密密麻麻的荆枣将这儿铺成了拱形的天顶,当两人来到时,烛火甚至受不住煎熬地噗嗤一声灭了。
周怀净乍然陷入黑暗,享受了光明太久,现在竟有些不适应。
他的手掌还被青年牢牢握在手心,轻轻地牵引着他往里走。
黑暗中,其他的感官瞬间敏锐起来。
周怀净隐约闻到清新的蔷薇花香,脚下似乎也铺了柔软的毯子。
他握了握青年的手:「你能让荆枣都撤开吗?」
青年回应似的轻轻回握,但他没有立刻驱散荆枣,而是带着周怀净,走到了一处,安排他坐下,松开了握着他的手。
周怀净的手心触碰到冰凉的光滑触感,他诧异地轻轻扣起手指,敲了敲。
当当。
清脆的玻璃声。
这里难道是公主沉睡的地方?
可是王子殿下怎么那么清楚这儿的构造呢?即使是在黑暗里,也能轻易地带着他找到水晶棺的位置,而且居然让他坐在了公主的「床」上。
周怀净粗糙的神经终於意识到不对劲,他仓促地水晶棺上站起来,耳畔一阵扑簌簌的响声,荆枣骤然退散,眼光刺眼地照射进来。
他反射性地用手臂挡住刺目的阳光,待短暂适应了光明,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被阳光浸染的穹顶凉亭却如同一个巨大的鸟笼,不,或者该说这的的确确就是一个笼子。粗硬的荆枣形成结实的栏杆将此处围起来,上面盛开着一朵朵妖娆芬芳的玫瑰,阳光穿过荆枣与荆枣之间的缝隙射进来,却带不进丝毫暖意。
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空荡荡的地方只有一方水晶棺,里面铺着精致繁丽的锦缎。
然而水晶棺中空无一人。
没有公主,什么也没有。
周怀净茫然地望着那人,只见青年高大的身影立在他对面,修长的手指摘掉了黑色的斗篷,露出一头漆黑的长发,而他的一只手正拿着一颗光滑明亮的水晶球。
这是巫师。
周怀净意识到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巫师黑色的眼睛慢慢被血丝缠绕,变得通红血腥,他望着不知所措的少年,唇角恶魔般裂出一抹幽深诡谲的微笑,森白的犬齿闪着诡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