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之下,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把惊诧写在脸上。这位“尚书”比他们想像中年轻多了,大庆朝廷不比他们,文武百官的升迁之路都是有律可循的,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尚书!更难得的是,在座的所有将领似乎都对他心悦诚服!
怪哉!
来得太匆忙,使者们都不了解谢则安的情况,只能看着眼前的形式上前问好:“听闻钦使前来,我们冒昧来拜见钦使。”
谢则安朝他们一笑:“在军中没必要这么文绉绉,你们也叫我一声三郎就好。也许我与你们首领都喝过酒,可以算是故人了,你们回去后替我向你们首领问好。”说完他叫人给使者们设席,逐一认出了他们是哪个部族的人,族中有哪些青年俊才理应南下为朝廷效力。
谢则安对附族的熟悉程度让人暗惊在心,喝酒吃菜都颇有些不是滋味。
军中不宜设宴到太晚,谢则安达成目的之后就离席回城。入了虎颌城,返回王府,好几张熟悉的面孔在等待着他。其中最熟悉的当然是杨老那张黑脸,即使年事渐高,杨老依然精神矍铄。闻到谢则安身上淡淡的酒气,杨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骂道:“舟车劳顿走这么远就算了,还学人喝酒了是吧?”
谢则安说:“他们都顾着我,没让我多喝,沾了一点点而已,不碍事的。”
杨老可不信他,非要替他把脉看诊后才勉强放他一马。只不过离开前还抛下一句话:“喝药!给我喝药!要不然要你好看。”
谢则安面露苦笑。
端王颇有些幸灾乐祸:“三郎,你可把杨老得罪惨了。”
谭先生则是殷殷告诫:“你也别掉以轻心,身体是最重要的。”
恭王在一边冷笑:“这家伙身体好得很,你们别瞎操心了。”他上上下下地扫了谢则安几眼,“这种家伙即使去鬼门关走上几遭,他也会爬回来的。”
谢则安也不生气:“皇叔说得正是。”他底子虽然比别人差,意志却比别人强多了,再加上平时很注重锻炼,哪会让自己出什么乱子。
恭王主动给谭无求说起营中的事。
同样是文官,别人来巡查的待遇可没有谢则安好。上回那个叫杜绾的过来了,只差没被吓到尿裤子,连营门都不敢进就跑了。谢则安在军中所受的拥戴,几乎不下於他这个“元帅”。即使恭王再不愿意承认都好,谢则安如今的声望似乎真的直追当年的“临均”,独领一军都不成问题。
在座三人都是知情人,恭王和谭无求对望一眼,由谭无求开了口:“你这次在军中和附族那边做的事,未免也太肆无忌惮了。”恩威并施是好事,可这恩跟威都不应该由谢则安来施,功高盖主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古来没几个权臣能得善终的。谭无求不无担忧地说,“要是陛下对你心生疑忌的话……”
谢则安笑了笑,说道:“他不会的。”
端王毫不留情地泼他冷水:“浓情蜜意时自然不会,要是情意淡了呢?据我所知,我那侄儿可好骗了,还差点让人联合外人对你下杀手。”
谢则安说:“要是情意会变淡,那不更该把一些东西都抓在手里吗?”
端王微愕。
谢则安笑道:“我要是不抓这个权、不占这个功,赵崇昭反而更不放心。”他眼睫微垂,过了一会儿才抬眼看向恭王三人,“犹豫和忌惮之类的,我和陛下之间从来不曾少,走到如今这种地步,我们都不想再相互猜疑了。人生苦短,何必在乎那么多。哪怕有一天真如你们所说的那样,我和赵崇昭会反目成仇,至少我们还曾经有过现在这一段全心信任对方的过去。”
端王说:“没想到你居然是最天真的人。”
谢则安语气坚定:“我说过我是一个赌徒。我赌我会赢到最后,所以无所顾忌。”
端王静默下来。
恭王说道:“说这种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谢则安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远在京城的赵崇昭仿佛感应到什么,披着外套站起来,又忍不住把傍晚收到的信看了一遍。谢则安去后每天都会写信回来,信中正事不算多,大半是缠绵情话。谢则安那样的人要让你感到甜蜜,哪会有什么困难?更何况只要是谢则安的来信,已经足以让他整个人薰陶陶的了!
明天一早就让御膳房做三郎信里捎带的那份菜谱,三郎尝过的东西他也要尝!
赵崇昭喜滋滋地想着,连分别两个月的思念之情都少了,再次揣着信里那简短却缱倦的话语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