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人总是容易想太多。
元执指了指那些黄金,从容不迫道:
“还有其他的解释么?”
晏代清开始难以坚持自己的立场,开始有些动摇起来了,沉默许久,疑惑自语:“难道说,真的什么都在他的掌控和计划之中吗?”
“之前才把江南缺钱的消息告诉他。”
“没有过去多久,他就轻描淡写,解决了财政问题。”
晏代清处於沉思之中。
晏代清开始剧烈动摇,眼前仿佛看到那少年将军的背影。
“莫非,当真,高深莫测?”
元执用力拍打他的肩膀,指着那金子:
“自然如此!”
而在遥远之地的李观一打了个哈欠,少年人盘膝坐在树木下面,他们加入这个商队已经过去了好几日的时间,此刻又是一日休息。
今日之前有雨,才刚刚停歇不久。
地面已经沾湿了,那孩子在认真教导李观一这样的‘剑术’,他握着木棍挥舞,刺出,斩过,道:“你要好好学啊,这样去了中州的话,就可以说是个剑客,可以去见剑狂。”
“可以去见麒麟。”
李观一笑着点头,他握着树枝也斩出一剑,那边的慕容龙图喊他过来,慕容龙图笑着指着他道:“你小子是真的不会剑。”
李观一老老实实道:
“和老爷子比,我肯定是什么都不懂咯。”
慕容龙图大笑摇头。
他让李观一过来,想了想,然后伸出手握着树枝,平静刺出一剑,然后收回,手腕转动,这一剑竖劈,雨水还在落下,李观一看到这一根树枝落下,於是一滴雨水平滑被斩开。
雨水一分为二,平均落在地上。
没有内力,没有剑意,甚至於没有所谓的极致的速度。
从容不迫。
这平静的一剑之中,有一种宁静祥和的神韵。
李观一沉浸於其中,抬起头的时候,慕容龙图把树枝横在李观一的身边,笑着催促他道:“你去教那个孩子。”
李观一伸出手借过树枝。
慕容龙图松手,笑道:“不懂的话,就过来问我。”
李观一点头,这个少年道人走到了那树下面,然后去教导石武的儿子剑,那孩子认真道:“你这样用剑,真的可以嘛,这个和剑谱上的不一样啊。”
李观一回答道:“剑谱是谁画的呢?”
那孩子道:“那肯定是剑客啊。”
李观一笑着问道:“那剑客之前看的剑谱又是谁画的呢?”
孩子不假思索地道:“更早的剑客呗?”
李观一道:“那么,最早的剑客又怎么办呢?”
李观一成功让这孩子脑子绕起来了,他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李观一握着树枝,道:“所以咯,不要迷信剑谱,来,看看这样会不会更好一些?”
他就刺出了一剑,石一松瞪大眼睛,看着这一下。
觉得比起剑谱上更厉害。
石一松开始认真学李观一手里的剑,而李观一则是就要跑来问慕容龙图,老人笑着告诉他该怎么样做,这商队路过河流,慕容龙图有闲心思,就悠哉悠哉地钓鱼。
这一段时日里,他们一路徐行,和商队一起走——江湖悠哉悠哉,但是想着来看,却像是一段很无聊的岁月,没有什么打打杀杀,刀光剑影。
李观一有时候会陪着老人钓鱼,慕容龙图钓鱼也很厉害。
钓了满满一篓子,然后把其中很小的那些都放回去了。
剩下的那部分则是拿去为商队的人加了餐,路上遇到了和尚庙,里面竟然还有道士抽签算命,说来普通的江湖人也不讲究什么佛道之别,佛道之争。
在许多的地方,谁家供奉的神灵更灵验,这是村口柳树下的老婆婆们压箱底的朴素情报。
又和慕容龙图一起去逛了路过镇子的庙会。
青衫老者的身材高大,行走在这庙会里面,李观一就在旁边,李观一的旁边是瑶光,瑶光想了想,没有在李观一旁边站着,而是走到了慕容龙图的另外一边。
然后乖巧伸出手,抓住了老剑客那一只手掌。
瑶光在摆摊的点心旁边站住了脚。
於是老剑客就像是,有着平静美好的生活的老人一样,掏出来钱,给晚辈孩子买来了甜食,糖葫芦,还有些敲下来的麦芽糖。
然后带着两个孩子慢悠悠地顺着人在往前走。
是一种让人笑出来的平静的温暖。
让后面的银发男子咬碎了牙齿。
那一夜有善人放烟火,烟火匠人是一个门槛相当高的行当了,而且很花钱,难得一见,方圆十多里,二十多里的村子里,都有赶过来了,大家围绕在外面,等到了夜色的时候,烟火升上天空炸开。
周围的人们欢呼雀跃,老剑客抬起头看着天空。
李观一听到有打铁花的演出,还有唱戏的,热闹得很,人们带着面具庆祝这一片区域自己的一个节日,李观一独自溜达过来,看到庙会的最中央,神像放在高台上。
有佛,也有神仙,还有古代的名将。
这里好像有拜干爹,摸铁人这样的习俗。
许多人都在许愿,香火嫋嫋升起来,就连孩子们都很虔诚地模样,李观一饶有兴趣地看着这里的民俗,听到有人在说话:“希望不要再打仗了。”
“是啊,不会再打了。”
“之前是江南那边儿不是,一直在派军队过去,都十来年了,之前才好不容易撤回来了,听说陈国那边也撤回去了,肯定不会打了!”
李观一回头看去,一个断了一个胳膊的汉子要了碗面,和旁边的人说话,旁边应该是他的妻子,还有孩子,女人脸上有期待的神色:
“是啊,不打了就好,咱们好好种种田什么的。”
“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都丢了一条胳膊了。”
“嗯,不会打了!”
那断臂男人道:“听说这一次中州,陛下会和陈国的皇帝,还有江南的秦武侯一起参与天子游猎,他们都能够坐下来谈谈了,我觉得,应该会有太平日子了。”
“嗯,一定会的。”
穿着衣服朴素的村民百姓们闲谈着,天空中烟火残留的痕迹好像很久都不会散去,有一个大的烟花炸开来了,小小的红色灯笼往下坠着,像是星辰一样。
很好看。
香火的味道,烟火的味道,还有各种美食的味道混杂起来,莫名踏实和让人安心,人们脸上有了笑容,那位断臂的男子似乎是注意到了李观一的目光,不好意思地道:
“是我说话声音太大了些么?”
李观一摇了摇头,笑道:“说哪里的话,这可是庙会啊。”
那男人就放松许多了,笑着道:“是啊。”
他还剩下的手臂抱着孩子,抬起头看着天空,眼睛里倒映着光芒,星辰的,月亮的,落下的烟火痕迹的,然后看着李观一,道:“真好啊。”
“太平日子快来了。”
“我之前当了几年的兵,给陈国打起来的时候,被那边岳家军砍断了胳膊,不过我也不认输,也砍死过一个对面的步卒,算是赚了的。”
“我家里原来是有几亩田的,后来我不在反而荒废了。”
“往后不打仗了,我就能安安心心地把地开垦出来了,种上粮食,自己的院子里可以种下点其他菜,白菜啦,还有胡茄子,到时候那种藤蔓爬满了篱笆,还能结出葫芦来。”
“葫芦晒干了,把里面的种子给拿出来,就能做成很好的酒葫芦,要是丰收年,多余的粮食可以酿造些米酒。”
他脸上带着笑容,拿出来了一摞铜钱放在桌子上。
那一晚素面,孩子吃了上面放着的蛋和前面几口面,女人吃了剩下小半碗,然后这男人就把剩下的面汤什么的都吃了,尝了尝味道,很满足的样子,把钱留下,说一声:
“未来的太平日子好好过啊。”
“小道长。”
他忍不住砸了咂嘴,他的妻子轻笑着埋怨了一句,男人笑着说:“这面可真好吃啊。”
“很久没有吃过这样踏实的一顿饭了。”
李观一目送他们的身影走远了,少年人也要了碗素的阳春面,他端着这面,吃完了,道:
“确实是踏实的感觉。”
他抬起头看着盛世庙会,人们都很开心。
李观一只是慢慢把面汤都喝完,独自坐在这个繁华热闹的庙会里面,却是如此地格格不入,仿佛来来去去的人群来自於另外的世界。
瑶光,还有慕容龙图去转这个庙会去了,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坐着。
“差不多去找太姥爷和瑶光吧。”
李观一想着。
就在这个时候,他却忽然感觉到耳畔传来一声清越的青铜鼎鸣啸声音,李观一微微怔住,旋即内观於青铜鼎,青铜鼎在这一段时间内不断流转的流光已经平复。
而其内部,碧青色的玉液已是彻底安静下来了。
不复再如之前那样,翻腾滚动,不肯休息。
在经历了这样漫长的时间,来自於武道传说之一,张子雍散落的元气,终於凝聚完成了,李观一看着最后的结果,微微讶异。
不是玉液。
那磅礴的,雄浑的玉液,凝聚成了一颗圆珠。
通体温暖明亮,散发着一种金红色的流光。
嗯?
为什么有些眼熟?
李观一疑惑。
与此同时,遥远的秘境之中。
於沧浪和云雾之海交错的地方,沉睡着的太古赤龙,忽然重新睁开了双目:
“嗯?!!!”
“这气息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