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2)

寡人无疾 祈祷君 4506 字 2个月前

第50章 危机?转机?

「什么?说我的字有柔弱寡断之气?!」薛太妃横眉怒眼,不可思议地拍案而起。「哪里来的狂徒在胡言乱语?!我叔叔是行书大家,我从小跟他习字,自认一点妇人习气都没有,又怎么会影响到你!」

刘淩原本只是想告诉薛太妃薛门还有人这个好消息的,哪知道心性高傲的薛太妃一听到别人批评他的字就跳起来了,恨不得冲出去理论一番。

见薛太妃这样,刘淩嘴唇翕动了几下,终是不敢说出什么话来。

「别听他那一套!宫中肯定有不少人认识他的字,却不认识我的,你随我习字,半点破绽都不会露出!」薛太妃冷着脸和他杠上了。「知道吗?」

「可是他说我手上没劲儿,要悬腕在墙上……」

「你现在才多大?即使是习字,也要徐徐图之,他不告诉你这么做,这几年我也是要你这么练的!」

薛太妃越想越气。

「还有,什么叫『妇人困於闺阁之中,见识毕竟有限』?困妇人於闺阁之中的难道不是男人吗?!若不是世人为女人订立了一大堆规矩,我就不信天下的女子会不如丈夫!」

刘淩呐呐地准备开口,却看见张太妃悄悄给了他个眼色,将手拢在袖子里摆了摆手,顿时不敢再言。

「其实就从那人的一番话里,听得出是个有见识的。」坐在明义殿的殿中,满脸憔悴的赵太妃突然开口。

「有些东西,我们教不了刘淩,刘淩需要的也不是我们。」

赵太妃说的明白透彻,让薛太妃的脸不由得黯了黯。

她心中也明白,刘淩终究不是属冷宫的。她们一直悉心培养他,就是希望他能被外面的人发现不凡之处。如今他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她们该做的,应该是把未来可能出现的道路呈现在他的眼前,而不是干涉他去做什么。

但她们毕竟是看着他从那么小一点点长到九岁的,一想到他接触到外面可能再也不会回头,心中难免寂寞又不安。尤其当越来也越多的英才出现在他身边时,她们的作用也就越发显得可有可无……

「罢罢罢,你先跟着他学吧。他既然自比为『士』,必然会将恢复『士族』的荣光和气节为己任,否则当初让他教导两位皇子发蒙,恐怕他早就攀附上去了,不需要等到今天。」

薛太妃心中虽隐隐作痛,却依然为了刘淩以后的路能越走越顺畅而高兴。

「但你要记得一点,他走的是『士』之道,你走的却是『君』之道,你可以尊敬他、爱戴他,却要有为君之人该有的气度,否则就算你跟他学了再多东西,那也只会让他看不起你,将你当成他实现人生抱负的棋子。」

赵太妃突然插了一句话来。

「这样的寒门之士,我看的太多了。许多人也许最早是怀着『拱治世明君』、『兴士林文风』而努力前进,可当他得到的越来越多时,反倒忘了最初要的是什么,走上了弄权的路子。你虽只有九岁,但他既然将你当做『奇货可居』,你自己便也不能让他看轻。」

刘淩知道赵太妃说的话很多都是蕴含着智慧和经验的,连忙郑重的表示自己记下了。

「萧太妃那里怎么样了?」

刘淩顿了顿,有些担心地开口问起赵太妃:「病……好些了吗?」

「暂时没什么大碍了,否则我也不会有闲情和你们坐一起讨论外面来的野文生。」赵太妃把玩着腕间的佛珠:「这几天过了,你可以继续去萧太妃那里,这几年是你修复经脉最关键的时候,不可以再拖了。」

「是。」

听到萧太妃没事了,刘淩由衷地升起一抹微笑。

***

国子监,广文馆内。

一身青衣的陆凡将几枚细如手指的松烟墨放在案上,看着面前士子们露出茫然的表情,他笑着举手示意,让他们看一看这些松烟墨是何物。

在座的诸人,有不得志的博士,也有进学的国子监太学生,无论是哪一个,都绝非滥竽充数的庸才,有人见陆凡这么神采昂扬,忍不住捻起这些松烟墨来,细细打量,这一打量,顿时看出不对来!

「此墨取元山之古松,代群之鹿胶,十年以上方强硬如石。元山上的古松色泽肥腻,性质沉重,品惟上上,只是早就被那些道人和宫造采办伐尽,你哪里得来的这些松烟墨?」

说话的是擅长绘画的国子监博士王韬,他一直想要一枚极品的松烟墨而求之不得呃,如今见到一出现就是好几枚,怎能不见猎心喜?!

陆凡见抛砖引玉已成,笑着卖起了关子。

「你猜?」

王韬在墨上细细摩挲,找到了宫造的印记,脸色立刻大变:「是内造之物?你怎么弄出来的!」

另一边已经有猜到的士人恍然大悟。

「听说宫中皇子要读书,又有人把你举荐了上去,是不是哪位皇子赐下的?!你不是说跟了宫中的皇子冲早是要倒霉的,一直装疯卖傻吗?怎么又改变了主意?」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士子们议论纷纷。

「二皇子还在道观中,难道是如今住在东宫里的大皇子?」

「大皇子的话,应该是祭酒或宫中博士大儒执教,哪里会让陆凡这个过气的先生又去献丑!」

「朱谦你这个狭促性子能不能改一改,谁是过气先生!」

陆凡哭笑不得。

「这不是教不得,不敢教吗?」

「你也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啊,看你乐的那样子!」

朱谦显然也不是正经的性格。

「你再不直说,王韬都不敢找你讨一枚墨回去!」

「是冷宫中的三皇子。」

陆凡轻轻叹息。

「三皇子?不是说刚刚去了吗?」

「咦,难道是冷宫里那个从未出来过的……」

有些是真正的寒士,根本接触不到宫中的事情,自然连三皇子和四皇子都分不清;有些虽家道中落,但也能听到一些秘闻;

他们听到似乎是一位比之前两位皇子境地还要惨淡的皇子,不由得纷纷为陆凡担心起来。

「你是……想要辅佐这位?想好了吗?会不会更危险?」

「听说这位在宫中颇受冷遇,袁贵妃也数次加害,你……」

「我便是走袁贵妃的路子去教的这位皇子,短期内不会有什么问题。」

陆凡盘膝而坐,收起通身的痞气,正经地向着「同道」们说起事情的原委:「也是因为我的名声太过狼借,那袁贵妃才会想办法找我这样的人『误人子弟』。她听说三个皇子要重新入东宫读书,一下子慌了手脚,我恶名在前,大皇子二皇子都不会用我,三皇子正好是个被冷落之人,我就顺理成章去了含冰殿。」

「真是……她日后肯定恨的要死。」

朱谦幸灾乐祸了起来。

「这不是平白送了一只狐狸去教出另一只小狐狸吗?」

「你这猢狲!」

陆凡笑着调侃体毛较多的朱谦,继续开口道:「大皇子代表旧勳贵、外放官员们的势力;二皇子代表权贵后戚们的势力,这两派冲早都要争起来。在我看来,两方势均力敌,只会两败俱伤,任由皇帝得利,我自然是要明哲保身,远离这两位皇子。」

「更何况他们再怎么受到打压,毕竟外界援手如云,年长的大皇子不说,方孝庭这几年延请名师,甚至还请出了几位族老,对外说是要教导家中弟子,实际上,嘿嘿,但凡明白点的,都知道这老狐狸是怕二皇子在道观里真荒废了,偷偷想法子给二皇子寻找教导之人呢……」

陆凡摸了摸胡茬,摇头笑着:「我这人不爱锦上添花,就愿雪中送炭。四皇子已死,三皇子苦无和外界接触的机会,我这样的,当然是最好的人选。最主要的是,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

「你能不老卖关子吗?」

陆凡肃起脸来,一字一句道:「我发现有薛门出身的人已经教导过三皇子了。」

一干士子大多是昔年薛门出身,有的曾是穷苦家庭出身,孩童时因聪慧被收归薛家门下书院读书;有的是国子监里得到过薛家出身的大儒们悉心教导,树立了人生目标的有识之士;还有些甚至就是和薛家有过联姻的士林家门出身……

说起薛家,这些士子纷纷神情激动,有几个甚至惊呼:「宫中居然还有得救的薛家人?是谁!我们一定要见见!」

「这恐怕就见不到了。」陆凡有些为难地摸了摸鼻子,「在宫中隐藏这么多年而不现身,不是不能,就是不敢,我们又何苦让人陷入危险。左右我们还能知道师门有后,三皇子也不是真的痴傻呆愣,就足够了。」

他站起身,向着四方的士子们拜了拜,一躬到底:「还请诸位同道助我一臂之力,仅凭我一人之力,想要让三皇子一飞冲天,实在是势单力薄!」

「我毕生目标,是为师父平反,正薛家忠烈之名,这个船,我上了!」

朱谦收起脸上玩笑一般的神色,恭敬地与陆凡回礼。

「若有差遣,但凭吩咐。」

「我们一向以你为首,你既然认为三皇子可以辅佐,那他必定有过人之处,我也助你一臂之力!」

王韬笑着回了一礼,接着狮子大开口:「就是那松烟墨,能否给我一枚?」

「哈哈,你以为我带这些松烟墨回来做什么的?内府之人竟然开了松烟墨的单子,说是给三皇子练字所用,这松烟墨浓黑无光,宜画人物须眉、翎毛和蝶翅,哪里是用来练字的?真要拿来练字,岂不是暴殄天物?」

陆凡笑着道出内中玄机:「我一看那单子,就知道是内府之人想要克扣这些古松制成的松烟墨,於是软硬皆施,让他们乖乖送了松烟墨,而不是用油墨替之。那三皇子好似也没有用过什么好东西,我向他讨要,他也就这么让我给拿了。幸好我带了出来,否则倒是糟蹋了好东西。」

「如此说来……」

王韬听出话中意思,兴奋的抓耳挠腮。

「他拜师於我,我却不愿他只学我一人的本事,既然有这么多师父,束修自然不能少,这些松烟墨,便是我带出来『借花献佛』的。」

陆凡捻起一枚,递给王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