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2)

寡人无疾 祈祷君 3699 字 2个月前

第25章 旁观?伸手?

刘淩过目不忘的本事,很多时候是记一种画面感,所以他很少迷路。

没有径直去绿卿阁,也没有去飞霜殿,刘淩绕过弯弯曲曲的小径,按照记忆里的道路,找到了窦太嫔住的地方。

「怎么又是你?我家主子不会让你进来的!」

守着门口的老宫女伸出一个脑袋,对着他龇了龇牙。

「窦家的武艺不外传!」

「我不是来学艺的。」

刘淩的语气有些低落。

「我在宫宴时遇见了魏国公夫人,所以来找窦太嫔。」

「咦?」

老宫女错愕,看了刘淩好几眼才反应过来。

「你等着!」

她回身就跑,往泰光阁里跑去。

不一会儿,她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

「主子让你进去!」

『今日倒是进的轻松……』

刘淩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匾额,发愁地叹了口气。

『可为什么我又不想进去了呢?』

***

窦太嫔火爆的脾气大概是和其母一脉相承,刘淩再见这位将门出身的太嫔,依旧感受到了她爽朗直接的气概。

「我娘怎么样?身子骨可还硬朗?家中兄弟孝顺吗?我爹有没有又纳一堆乱七八糟的妾回来?」

一见面,难以控制情绪的窦太嫔就窜到了刘淩面前,吐出了一大串话。

刘淩傻愣愣地看着面前满脸急色的中年妇人,有些不敢开口。

「你这孩子这么傻愣愣的!不会说话吗?」

窦太嫔柳眉倒竖,正准备吓唬他几句,突然想起还要等着他给消息,深吸几口气才换了颜色,温声哄他:

「你不是要学武吗?你告诉我,我每天教你几手!」

「我不是来要要挟您教我习习武的……」刘淩磕磕巴巴地解释,「我……我在麟德殿门前遇见了魏国公夫人,她很想您,想求父皇见您一面,但是……」

「但是?陛下没同意是吗?」

窦太嫔满脸紧张。

「我娘是不是鲁莽了?」

窦太嫔显然对她母亲的性格很了解。

刘淩看着窦太嫔的脸,眼前浮现的却是魏国公夫人的面容。他捏紧了拳头,顿了顿后,说起了自己在麟德殿前的所见所闻。

「魏国公夫人求见父皇……」

窦太嫔刚听到刘淩说起母亲的消息时,目光里显现出的是无限的欢喜。

静安宫里的太妃们其实都有着温柔和可爱的一面,大概是没有经历过残酷的宫斗,天性里依旧有着纯良和天真的东西。

但随着刘淩慢慢的叙述,窦太嫔的嘴唇痉挛地紧锁着,神情惊恐,面色惨白,看起来似乎马上就会晕厥过去。

「……父皇的侍卫人多,她没斗上多久,就……就……倒在了地上。他们都走了以后,我爬了过去,将您的消息告诉了她……」

「是吗?她听到了吗?她知道,知道,我很好吗?」

窦太嫔结结巴巴地追问。

「我告诉她了。她去的时候,是笑着走的。」

抽搐着流泪,应该也是一种笑吧?

至少眼睛是合上了。

「是我不孝……不……是薛太妃的罪孽……不,是我不孝……」窦太嫔神情恍惚,有些错乱地喃喃自语:「阿爹去了哪里,阿爹为什么会让娘亲做这种事……」

「听贵妃娘娘和父皇的说法,您的父亲也已经去了,今年正好是去孝之年。」

刘淩并没有说谎,也没有掩饰。

他自也在冷宫里住了这么多年,知道这里面的人最需要的不是虚假的安慰,而是真实的消息。

「你走吧……」

像是支撑着的什么轰然倒塌,窦太嫔一下子软倒在凳子上。

「让我单独待一会儿。」

「窦太嫔,您请节哀,魏国公老夫人临死前都放不下您,您一定要为老夫人保重身体。」

刘淩对着窦太嫔躬了躬身子,抹了把眼泪,吸着鼻子往外走。

她们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看到窦太嫔颓唐的样子,刘淩的面前浮现的却一直是魏国公夫人的脸。

「等等,三殿下……」

窦太嫔突然叫住了往外走的刘淩。

「嗯?」

刘淩回过头。

窦太嫔含糊地说:

「谢谢。」

刘淩几乎是用逃窜一样的速度跑离泰光阁的。直到已经离得有些距离了,他依旧听得见泰光阁里发出的凄厉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

乌鸦会反哺,羔羊会跪乳,畜生尚且如此,人呢?

可若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就算怀有万分孝心,又能往何处托付?

刘淩早早丧母,母亲给他留下的印象不过是一道目光、一双柔软的手掌、一声声温柔的轻唤……

可刘淩却能肯定,自己愿意为了这些仅存的印象付出一切。

魏国公夫人为了窦太嫔愿意行刺皇帝;窦太嫔为了得到魏国公夫人的消息宁愿教他不外传的武艺……

就在他以为宫中已经没有什么亲情的时候,却又让他看见了这样的一幕幕。

多么讽刺啊!

冷宫外有人拥有亲人却不在乎,冷宫里有人想要求却求之不得。

「你怎么又皱着眉头?想太多担心掉头发。」

在竹林里和宫人采集竹笋的薛太妃见刘淩来了,连忙抛下手中的锄子,几步走过去,将梦游一般的刘淩拉了过来,用手指伸开他的额头。

刘淩回过神,发现自己站在竹林里,才明白过来自己恍恍惚惚之下,竟习惯性地来了绿卿阁。

看着面前担忧地看着自己的薛太妃,刘淩不知为何鼻腔一酸,撒娇地扑到薛太妃怀里,抽抽泣泣地不愿意再抬起头来了。

「怎么了?昨天出了什么事吗?你父皇还是袁贵妃吓到你了?」

薛太妃摸着刘淩柔软的头发,有些诧异地看着怀中的孩子:「你平时不是这样的,发生什么了,说给我听听……」

薛太妃冷静的声音让刘淩渐渐安定下来,但大概是因为薛太妃的怀抱太温暖,亦或者这样的情况实在少见,刘淩竟有些眷恋的不愿起来,声音闷闷地解释着自己失态的原因:

「魏国公夫人死了。」

「谁?」

太久没接触到外面的事,薛太妃一时有些迷茫。

「魏国公夫人,窦太嫔的母亲。我刚刚从泰光阁回来。」

薛太妃这才明白过来,倒抽了一口凉气。

「死了?死在宫里?」

「是……」

刘淩想到昨天发生的所有事,委屈的情绪越来越重,已经渐渐收住的抽泣声又重新响了起来。

「呜呜呜,魏国公夫人死了,刘赖子也死了。皇后被废了,父皇抢了我的软轿给了贵妃娘娘,大哥被关进中宫了,二哥在观里,父皇说我『成何体统』,还用看脏东西一样的眼神看我……呜啊啊啊啊啊!」

刘淩心中的苦闷和委屈被竹筒倒豆子一般吐了出来。

「慢慢说,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