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仙城,身披麻衣的老者躺在了馄饨店的旁的短巷中,他身上盖着薄薄的棉被,面前放了一个空碗,要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馄饨店还要做生意,老板满面愁容,看了一眼靠在门边的老头儿叹了口气。
“早知道,当日就不该为你求情,不该管这闲事!”老板摇了摇头,开始煮热水。
即便不用上前去问,苏裘也看出其中门道了。
当日老者是在馄饨店里被张子轩活活打死,而后又被苏裘复活,全过程帮着求情可怜老者的馄饨店老板,帮老者垫付了药费,而今却被老者缠上,说他是在馄饨店里伤的,非要馄饨店老板负责。
於是便睡在馄饨店门前,每日伺候吃喝不说,还得给钱去花,本应当生意红火的馄饨店因为门口睡着个老无赖,这两日都不怎么开张了。
苏裘心中一怔,一双眼中的怨恨逐渐化为震惊与难过,他原以为自己执行了正义,惩恶扬善,到头来,他却害得身处其中的人都痛苦万分。
若非有他复活了那个采药师父,他的妻儿就不会遭受毒打呵斥,即便家中无男人,至少活得轻松一些。
若非有他复活了被殴打致死的老者,馄饨店的老板至少能好好做生意,他本是善人,而今生意做不成不说,恐怕以后苦日子会越来越多。
苏裘摇头,想到这一层,他又回头看向姜青诉:“那江濡呢?!这么说江濡也未必是真的死,他又……”
说到江濡,苏裘想起了雷月若,话生生地止住了。
姜青诉见他如此,侧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如若什么都记不起来,那么生与死又有何差别呢?真正的江濡,毕竟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少了那层皮囊,少了那些经历,他终究变成了另一个人。
事情既已说清,苏裘也不再辩驳,他本质不坏,也曾免费教过邻家小童读书识字,也曾想要一展雄心壮志为国效力,只可惜命运捉弄,给他书的人,利用了他的激进,才造成几桩纠葛。
姜青诉与单邪走在前头,锺留和沈长释走在后方,苏裘已经被沈长释收回了阴阳册中,方才几人见到了那起死回生之人的恶念,心中都有不适。
姜青诉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落去的月亮,再有一炷香的时间,天就该亮了。
她昂着头轻轻叹了口气,单邪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主动牵起了姜青诉的手,姜青诉侧头朝他看了一眼,眉眼柔和,勾起嘴角露出微笑。
单邪问他:“你在想江濡,还是在想雷月若?”
“知我者,莫若单邪。”姜青诉垂眸,心口有些酸楚:“我还记得你在无事斋与我说过,因为我的插手,让江濡和雷月若在寺庙碰面,正因如此,江濡才对雷月若一见锺情,若一开始我便置身事外,或许这场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我当时与你说的,你还不懂?”单邪问。
姜青诉摇头:“如何能懂?单大人说得那般深奥,我只当你准许我插手此次案件,哪儿想那么多?”
“我曾在十方殿定了个规矩,凡是不按生死簿生死的鬼魂都归十方殿管,但十方殿到人间办案,不得插手人间之事。”单邪道。
姜青诉点头,有些无奈:“我知,是我屡屡坏了单大人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