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释瞧着那一黑一白两人的身影,鬼生近五百年,头一次看见无常大人也有小跑的时候,他吓得实在不敢跟上去,反正热闹多,吃的也多,还是自己转转比较好。
只是……说实话,人间美食他真没白大人懂的多,以往瞧不出来,这人也不知是何时开了胃,吃喝玩儿样样都会,自己嘛……还是买点儿馄饨包子烧饼一类,随便吃吃吧。
庙会於普通百姓而言是少有的热闹,除了卖艺杂耍的,还有各色小吃在街边上摆着,好吃价格还不贵,吆喝着让人过来瞧,有些长得漂亮些的孩子路过,还会送一小块甜糕。
姜青诉生前只有十岁之前逛过庙会,后来越长大,家里的人就越不让她出去玩儿了,她爹以前还说过赵尹的不是,当时说的是:“这五皇子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与那大皇子比起来差太多了。”
后来大皇子因品行不端被撤了太子之位,从小玩物丧志的赵尹反而当上了皇帝。
眼前所瞧见的糖人糖画儿,皮影泥人儿,面具花灯九连环,全都是以往姜青诉小时候碰过的东西。
做了鬼差之后总学单邪板着一张脸,办案的时候又没有心思玩耍,案子结束后便一直待在了十方殿,她这二十年过得堪称无趣。难得最近单邪开窍了,准许十方殿中无事便可到人间转一转,姜青诉定然要拾起趣味,顺便将身边这穿梭在热闹之中还异常冷淡的人的性子给改一改。
她走到了卖玩具的摊位前,瞧见了虎头娃娃,拨浪鼓和沙包一类,在众多玩具中挑选了一样,普通玉石制作的九连环,在外头不值钱,但已经是这个摊位上最贵的东西了。
摆摊的妇人道:“夫人好眼光,买回去给孩子玩儿玩儿吧。”
她即便死后没变,却也是二十五岁时死的,大昭国女子多十五岁便成亲,她长得再年轻,也扮不成未出阁的小姑娘,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男子伴着,被叫夫人,也属正常。
於是姜青诉对着单邪缓缓一笑:“夫君买了吧?”
单邪朝她看去,对上了那明摆着的玩闹的笑脸,一粒碎银子递给了妇人,妇人又道:“哎哟!我这可没银子找。”
“没事儿,再送我这个便好。”她又从一旁挂着的面具上挑了两个来,一只半脸猪的面具,一只玉面狐的面具,妇人道:“这不值钱。”
“多谢。”姜青诉颔首,便拉着单邪要走。
她将手中的猪面具递给了单邪,单邪瞥了一眼,伸手接过,然后盖在了姜青诉的脸上,姜青诉愣了愣,这人已然施法将面具在她脑后系上,於是她只能撇了撇嘴道:“好好好,漂亮的给你!”
狐狸面具递给对方,似乎是心不甘情不愿,但那扬起的嘴角就没收敛过。
单邪没戴,姜青诉道:“戴上啊。”
那狐狸面具眼圈一圈红色,眼尾有桃花,眉心还有火一般的纹路,像个姑娘家的玩意儿。单邪没动,似乎在犹豫,姜青诉立刻拿过来踮起脚往他脸上凑过去:“满街的人都戴着面具了,你不戴,到时候所有姑娘家的眼睛都盯在你身上。”
“我不在乎。”单邪挺直了腰背,一双眼睛透过面具的缝隙看着姜青诉几乎近在咫尺的猪脸面具,面具下她的一双眼第一次离开了口鼻,单独暴露出来,竟是目若秋波,如两片入水的桃花瓣,让单邪微微愣神。
姜青诉将他面具后头的绳子系好了这才道:“好看的面具我都让给你了,你还要摆架子?”
单邪轻轻叹了口气,由她去了,姜青诉手中还晃着九连环,周围好些人脸上都戴着各色的面具,还有人踩着高跷顺着路边过,似乎要去某个地方表演什么。
白日里还见许多官兵在街道上走,到了晚间就剩下一些维持秩序的了。
姜青诉又瞧见路边上有卖春卷的,炸春卷的香味儿飘了半条街,於是拉着单邪就过去,走到跟前买了点儿,发现没手拿了,便将九连环递给了单邪:“来,这个给你玩儿,什么时候解开了什么时候还给我。”
姜青诉手中的春卷才咬了第一口,单邪便将解开的九连环放在她面前,姜青诉朝对方瞥了一眼:“单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