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姜青诉不怕,她手上也沾了不少人的血,从未想过会有报应之说,只觉得人终有一死,怎么死不是死呢,可她想不出若在死前有人许她永生不死,她会怎样。
单邪问她:“你不气了?”
姜青诉愣了愣,回想起那鬼胎的事儿,於是伸手摆了摆,嘴角勾着笑说:“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我怎敢与单大人置气呢。”说完,又竖起大拇指道:“您办得好!凡事儿就得速战速决,您瞧,由您出马,省时省力。”
单邪见她那滑头样子,摇了摇头收回视线道:“他锺家世代为我所用。”
“世代?”说这话时,二人已经回到了地府。
过奈何桥,单邪道:“是,我已经记不清锺留是第几个人了。”
姜青诉心中怔怔,今日过桥的人不多,反而是桥下过水的人有不少,走桥者生前多行善积德,过水者生前定然行过恶,不论大恶小恶,总归有过。
几人魂魄从姜青诉与单邪的身侧飘过去了,他们俩也走到了奈何桥的正中间最高点,从这儿往远处看,忘川河上有许多摆渡的人,河岸左右看不太清,雾气氤氲,远方则是一片青烟,青烟之中立了几座房屋,也不知是哪家阴司鬼差的住处。
姜青诉伸手拉着单邪的袖子,拉完之后觉得稍微有些过於亲近了,於是收手笑道:“别急着回去,瞧瞧风景嘛。”
单邪瞥了她一眼,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随后说:“每日都一样,魂魄入地府,按罪孽分去处,一片哀怨阴冷之气飘在上头,有什么好看的。”
姜青诉扯了扯嘴角,安静片刻见单邪也没走,於是问:“单大人,你去过这么多次人间,可曾欣赏过人间的美景啊?”
单邪双手背在身后,腰背笔挺,他的黑发很顺,目光清明,薄唇轻启:“人间地府都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姜青诉哈地一声笑了出来,嘴唇还翘着,单邪听到她的笑眉头微皱,眼神稍微有些不悦,於是姜青诉立刻将笑容收敛起来:“我并没有嘲笑之意,只是觉得……您还当真是只爱地狱里的那些血腥残暴的东西,对於美,并无甚追求。”
单邪道:“你就挺美的。”
姜青诉一愣,眨了眨眼睛,分明没有心跳,却觉得心脏漏了一拍,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点儿,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便是我所说的意思。”单邪道:“在我眼里,看到什么便是什么,山便是山,水便是水,花草树木就是花草树木。山与山除了形状高低与土壤,并无不同,水与水除了清浊深浅也无不同,至於花草树木……”
“除了颜色形状也无不同对吧?”姜青诉接了他的话,於是指着桥下过往的魂魄说:“这些在你眼里,也与山水花草一样?”
“魂魄便是魂魄,除了肮脏与纯澈,也无分别。”单邪说完,姜青诉指着自己:“我可也与他们一样,没有驱壳,只有魂魄,我生前还杀过人呢。”
单邪看向她,这一眼让姜青诉觉得自己有些无所遁形,她双手垂在身侧捏紧,盯着这人的眼睛,单邪的眼很好看,丹凤眼中瞳孔一片漆黑,甚至都看不到什么纹路,窍长的睫毛垂下,仿佛不见繁星的夜空,与五官拚凑,不似鬼,反似仙。
他道:“你不同。”
就这三个字,然后他就转身要走了。
第24章 长生碗: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