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舒了口气笑道:「王爷擅丹青,自己又长得那样,对样貌看重些原也是应当的……这么说如今王府中馈是瑶光掌着了?她觉得吃力么?」
李嬷嬷拍手道:「嗐,大小姐哪里管?两手一扔,全扔给奴婢了!奴婢整日里带着朱印四个,忙都忙不过来!这王府主子少,奴才多,阖府上下,在册的居然能有三百多人!有品级的内侍尚宫就有四十人!再有管事嬷嬷二十多人,外头还有外管事二十人,余下普通丫鬟内侍们不提,另外还有长史、属官,侍卫、护军数十人!这些虽然俸禄都是朝廷供给的,日常用度却都是从王府支用,还亏王爷看我身无品级,怕我支使不动下人,让宫里给我封了个八品尚宫。」
崔氏眉目舒展,这就好,女子得了丈夫敬重,在后宅便立於不败之地了,至於其他麻烦辛苦,那都不值一提……正如自己一般。王爷肯为了女儿做到如此周到,俩人又圆了房,那这门姻缘,倒是没有起初想的这般糟糕。婆母的打算,若是有王爷配合支持,应当也没有自己想的那样给女儿出难题了。
水上,玉衡看着水面风景,笑道:「姐姐,王爷对你好么?」
急云点点头道:「很好,你们不必担心,你呢?武艺如何了?有进境没?」
玉衡看姐姐与王爷感情甚好,心情也一松,笑道:「掌教这些日子常常亲自拨冗给我指点,有时候在山上遇到管夫人和卫师兄,也都有指点,我如今进境飞快,连卫师兄也点头承认了呢!」她从云端上堕落,自卑之极,如今却慢慢地恢复了自信,更从从前看不起自己的人身上得到了肯定,师父也肯认真指点她了,从前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卫师兄如今好歹也有个好脸色了,今日再看到姐姐过得似乎还不错,心上的那些块垒似乎又消了些,脸上透出了些粉色。
天璇在一旁看着这对姐妹,玉面花容,笑语盈盈,说起了武学上的事情,便开始比手画脚,谈兴极浓,自己却一句也插不上,心中有些黯然,虽然也知自己的身份与她们到底不同,但是这两姐妹,一个长居乡间,不娴礼仪,一个娇宠无度,闯出大祸,然而却因为有一对好父母,替她们打点周到,一个贵为王妃,一个得了清微教教主青眼,发生了那样普通女子为之只能自杀的大事,却依然能仗着父亲、姐姐的势,依然有着明媚的前景,而自己自幼秉承闺训,无论暑热冬寒,学琴、学诗书礼仪,一日不曾断,小心翼翼,若是论知书达理、优雅大方,自己丝毫不逊於大家小姐,却只为着出身,如今只得仰人鼻息,求得一个好姻缘……
晚间,李熙又安排留了饭后才派人送了崔氏回去,李嬷嬷到底寻了个空和急云说了夫人的来意,是想让她在堂妹和亲妹子的婚事上略用些心,打算打算。
急云有些愕然,却也没有说什么,晚上自与李熙说了母亲的来意,李熙愣了愣道:「说到这个,你那个崔表哥,恐怕是你母亲有些做姻缘的意图吧?我却是想起来,我那天先在江陵城遇到他,后来去拜访你们,却并没有看到他,也没有听到你父亲提到他。可知他到了江陵城,却没有第一时间去见你母亲,只在城内闲游,当时谢家危机未过,你妹妹的事情闹得风雨满城……现在想来,只怕他有些不情愿,后来却又主动跟着你们上京,未必没有看到我和你的婚事已定,又想借势而起的意思,再看他言行,平日里性情狂浪,在熟悉之人以及权贵面前,却又换了副温良和气的面孔,我觉得此人品性有极大问题,你些须还是提醒下你母亲,别让你妹子离了苏定方那人,又遇上个居心叵测的。」
急云想了想道:「玉衡似乎无意,父母亲大概也不会违了她的意吧?」
李熙笑道:「如今年纪不算大,你父母自然还要观望观望,明年就春闱,你那表哥肚子里头还是有几分墨水在的,又借着你父亲的势,未必不能博个功名,若是你妹妹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只怕他倒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嫁回自己母舅家,到底委屈是少一些的。」
急云满脑子打了结,只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个婚姻配对系统实在是太不方便了,抱怨道:「那怎么办?母亲既然请托了我,我总得有个办法。」
李熙微笑道:「后院樨风园如今金桂盛开,过几日我选个日子,以赏桂为名发帖给朝中清贵以及才俊们办个赏桂的文会,再让他们带上内眷,到时候我将内眷安排在楼上,往下可以看清楚园内风景,你带着母亲和你妹妹们在楼上看看,有合适的便告诉我,我来想办法便是了。至於宴席一应事情,你不必操心,自让下人们操办便罢了。」
急云看他万事皆在掌握的表情,莫名也放了一半的心,为人明明出尘清雅之极,却又能对凡俗琐事处理得游刃有余,和每个人都能交好,这样的天赋,她的确是望尘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