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阿姨没好气地说:“那谁知道?”

其实文化水平低,某种程度讲也有好处, 她不相信科学,所以心里一直存疑:这鉴定真就那么准吗?万一搞错了呢?

DNA她不懂,但一进来就抽血,是不是类似於电视剧里的滴血认亲?反正不止一部电视剧演过滴错血认错亲的情节, 万一鉴定中心也弄错了,最后结果是他和陆余血型一样呢?

桂阿姨一会儿想“血型”,一会儿猜“DNA”,把有限的知识都搅杂了,倒是渐渐重拾自信, 以至於面对陆余的质问时,竟然还敢於嘴硬。

陆余没看到她预想中的慌乱, 不由得愈发忐忑:“你是我妈妈吗?”

桂阿姨:“怎么不是?我养了你这么多年。”

灼宝忽然插嘴:“撒谎精!”

灼宝知道陆余的忐忑,不愿意让嘴硬的人贩子给他添堵, 奶声奶气地说:“没有妈妈对孩子那么坏哒,她一定不是, 哥哥, 我们走啦。”

说罢, 灼宝便拽陆余走, 可惜幼崽力气小,没拽动。陆余定定站在原地, 腾出一只手摸摸灼宝的小脑袋以做安抚。

目光却幽幽看向桂阿姨, 最后一次叫她:“妈, 你怎么弄成这样?疼不疼?”

桂阿姨一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这幅尊容看起来是很丢脸的,可她今天羞窘的次数够多,竟在“儿子”面前不觉得窘迫,反而生出浓浓的酸楚来:曾经欺负过她的陆家人、还有那么多陌生人都看她的笑话,只有陆余关心她疼不疼。

桂阿姨自认是个苦命的人,这辈子很多人对不起她,唯独陆余没有,是她对不起陆余。

“不疼了。”桂阿姨轻声说。

陆余伸手,似乎想摸一摸桂阿姨昨晚被木柴戳破、如今尚残留着血迹的下巴,可刚碰上,因为疼痛,桂阿姨就条件反射地躲开。

也许是母子俩最后一次的肢体接触,一触即离。

桂阿姨眼眶有点酸,想说“我落难了,居然只有你心疼我”,但方才的一丝温情,唤醒了她一点良知,终究没把这么厚脸皮的话说出来。

安致远在不远处静静看着,没催促,没打扰,很贴心地给陆余留出告别空间。

陆余:“所以我是你捡来的,还是拐来的,你真的是人贩子吗?妈,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桂阿姨:“……”

有那么一刻,桂阿姨差点想告诉他实情。

可被唤醒的良知,终究打不过骨子里的自私。桂阿姨更爱自己的亲生孩子,如果把一切都告诉陆余,那她亲儿子的荣华富贵可就没了。

她或许对陆余有愧疚,但仅此而已。跟她亲儿子比起来,养子算得了什么呢?

桂阿姨摇头:“等鉴定结果吧。”

陆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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