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阿姨知道自己白吃白喝,会碍嫂子的眼,何况抚恤金不多,总不能坐吃山空,就四处找活儿干,经常去的那家县医院,护士长看她可怜,便给了她一份临时工作,薪水微薄,但不忙,也不累,就是推着孕妇们的尿液、血液,往检验科送,再把空试管送回来。

因为打着这份工,桂阿姨渐渐跟护士们混熟,经常能听到一些院内外的八卦。

临近生产的那几天,桂阿姨听说了一件奇事:有个特别有钱的阔太太,要在他们医院生产。

桂阿姨不信:“有钱人能在这种小地方的县医院生孩子?至少也得去市医院吧!”

护士们七嘴八舌:“真的是阔太太,她手上的鸽子蛋,据说能买咱们县城一栋楼!包里一遝遝的都是现金!”

“身边带的那个男的,不是她老公,是保镖!”

“保镖?真的假的?又不是拍电影,谁出门带保镖。”

“那位太太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事,跑到没人认识的地方才敢生孩子?”

护士们越猜越离谱,桂阿姨却把这事记在心里,有意无意地跑过去晃一圈。富家太太不用外物证明,单从气质看,就瞧得出,那位陆太太跟他们穷酸老百姓完全不一样,即便疑似落难,可举手投足都带着居高临下的贵气。

不管人家遇上什么难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的孩子肯定一出生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像她的儿子……

没出生就死了爸爸,妈妈没文化、没工作,没房子——谁知道那套宅基地能不能要回来呢?

桂阿姨为自己没出生的儿子哭了几场,忽然生出个大胆的想法:

听说陆太太的预产期和她差不了几天!而且就一个男保镖,根本顾不过来,县医院规定,男的不让进产房!

桂阿姨纠结得几天几夜没睡好,最后咬咬牙,把剩余的抚恤金全给了一位接生护士。

事情比预想得还要顺利,陆太太生产那天,本来也到预产期的桂阿姨便挂了催产素,预备和那位阔太太一起把孩子生出来。

桂阿姨干惯了粗活,身强体健,五个多小时就顺利生出儿子,生完就能下地。

而陆太太比较娇弱些,折磨了十几个小时,也诞下一个男婴,因为体力不支,生完就晕了过去。

小地方的县医院管理混乱,更别说那么多年前,收了“巨款”的产房护士,成功狸猫换太子,桂阿姨看到保镖接了她儿子,放下心,就没敢多留,抱着还是婴儿的陆余飞快跑了。

她给亲儿子找到了衣食无忧的金饭碗,还要抱着假儿子去跟陆家人讨要宅基地。

不是亲生的,就是比较容易豁得出去,桂阿姨把襁褓中的陆余往冰凉的地上一放,便开始嚎啕大哭:“你们老陆家,抢了我丈夫的抚恤金不说,还不给我地方住!这是你们陆家的种,你们要是不把宅基地过户给我们娘儿俩,我和孩子都不活了!让你孙子、你侄子,冻死在你们老陆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