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大鹏(1 / 2)

一个人的生命,对於这个世界来说有多大的作用呢?

冲小多倚在车窗上,第一次真实地感觉到了死亡的意味,从前死亡对於他来说总是很遥远,远得他甚至不相信自己会死。而在项诚开车经过嘉陵江大桥时,他忍不住看项诚的侧脸,意识到了死亡总会来临的感觉。

认识项诚的时候,他总是东奔西跑,力气总像使不完的感觉,他也有过濒临死亡的时候吗?那感受是怎么样的?会不会遗憾有许多的事还来不及做,没有回到自己身边,尽可能地彼此相守在一起?

都说人在意识到死亡将近的时候,总会不甘心,冲小多迷迷糊糊地想着,自己倒是没有什么不甘心的。和项诚在一起的短短一年多接近两年里,简直比从小到大的二十六年经历的事情都要多。

他珍惜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现在回想起来,都有意义极了。唯一担心的事情是……如果自己死了,项诚一定会很孤独的。

呸呸呸胡思乱想什么啊啊啊!冲小多心里怒吼道我还没有要死呢!

车在医院前停下,项诚让冲小多下车,冲小多说︰“不是要去……”

“别说话。”项诚答道,“先看看医生。”

“我不要缝针!”冲小多叫唤道。

黄杉已经联系好了医院,医生看了眼冲小多的伤,便皱眉道︰“怎么现在才来?”

冲小多已经有点晕眩了,马上配血型,输血,几个医生过来给他会诊。

“血小板的问题。”

“怎么回事?他有血友病?”

“血总是止不住……”

“这种皮外伤没有办法缝合……”

“试试看。”

冲小多靠在病床上,项诚在他耳畔说︰“听话。”

冲小多被打了麻醉,没过几分钟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身体没有知觉,感觉到胸腹一片清凉。

郎犬和黄杉在旁边守着,麻药劲过了,冲小多渐渐地觉得有点疼。

“项诚呢?”冲小多问。

“大王和轩何志会合,去临江门码头了。”黄杉答道。

“给他打个电话。”

黄杉拨项诚的电话。

冲小多翻身下床,摸了下缠着绷带的胸腹,血还是没止住,一点一点地朝外渗,皮外伤无法缝针,但不知道医院用了什么方法,暂时截住了几个主要血管里血液的流淌,应该是用注射凝血剂的方式。

“请不要下床!”黄杉马上说,“您感觉怎么样了?”

“好多了。”冲小多抬眼看了下输血瓶,已经见底了,黄杉让医生进来换输血瓶,冲小多趁着这个时候下来换衣服。黄杉追在后面,说︰“我们已经查出重庆的情况。”

“说。”冲小多答道。

“大王接到驱魔师那边的电话……”

“陈真打来的吗?”

“似乎是另外一位,叫格根托如勒可达。”黄杉说,“格根托如勒可达说,驱委根据以前的汇报整理出,金刚箭可能就在巫山。简文为了寻找金刚箭,抓走了轩何志的师叔白绥,让他为自己测算金刚箭的下落。”

冲小多一下就明白了,停下动作。

黄杉说︰“大王让您在医院里休息,等他回来。”

冲小多说︰“北京也派人来了吗?”

黄杉说︰“简文先是封锁了通往丰都的陆路,再发信给北京,北京再批调动令,让重庆本地的驱魔师,协助寻找金刚箭。”

“他们找金刚箭做什么?”冲小多问,“这么大费周章,就只是为了引出项诚吗?”

黄杉答道︰“北京驱委和国安目的都达成了一致,要不计代价,找到金刚箭。驱委反而没有过多地注意你们,只是顺带发出了批捕令。”

冲小多跑到医院外,郎犬提着晚饭进来,差点与冲小多撞上。

“带我去江边。”冲小多说。

“汪!饭!”郎犬说。

“我已经好了!”冲小多一阵晕眩,把郎犬拖起来,靠在他身上,说,“你相信我,输过血了。”

郎犬说︰“不行!他让你在医院里等!”

冲小多揪着郎犬的衣服,朝他说︰“项诚很危险,带我过去找他……快。”

黄杉追在后面,郎犬短暂地犹豫后,出门外,冲小多问︰“你会开车吗?”

郎犬想了想,发动了项诚的车,冲小多靠在副驾驶位上直喘气。

“你不能去!我们去吃火锅好吗?”郎犬犹豫道。

“那只鸟很危险。”冲小多说,“靠项诚自己不行,掉头啊!哎!你会不会!”

冲小多帮郎犬挂档,郎犬问道︰“能打过它吗?”

冲小多没有说话,窗外夜色降临,路灯缤纷闪烁。

“我好歹也是有证的。”冲小多有气无力地说,顺手翻了下手册,说,“黑翼大鹏鸟,有什么天敌呢……”

郎犬的车开得歪歪扭扭,差点在十字路口撞上别的车,说︰“可是……”

“不要可是了!认真开!”冲小多喃喃道,“那只妖怪专吃蛇胆……我得想想,一物降一物,通常一种鸟类的克星,往往是另一种更大的鸟。黑翼大鹏鸟已经是鸟王了,连思归也不是对手。”

冲小多沉吟片刻,头脑只是不住发昏,难以集中精神,血还在往外流,但比起今天早上,已经好多了。

“黄杉。”冲小多拨通了电话,说,“帮我一个忙,你们的同伴有大熊猫或者穿山甲吗?”

“手下没有。”黄杉说,“穿山甲在重庆有几十只成精的,熊猫要打电话到碧峰峡去调,需要全部调动过来吗?”

“只要穿山甲,叫个修为高点的过来。”冲小多说,“我看看……在较场口等可以吗?”

临江门码头上,船只泊岸,装卸货,项诚与轩何志,曹斌上船,这是一艘小型游艇,从重庆到宜昌,沿途经过小三峡。

项诚朝岸边看了一眼,曹斌倚在船舷上朝远处看,船只开走。

“打牌吗?”轩何志手里洗着牌,曹斌把三瓶啤酒放在桌上,项诚一脸漠然,坐下,摸牌。

“注意着对方的动静。”项诚一指放在桌旁的ipad,上面显示出一个光点,正沿着长江缓慢往下走。先前项诚的水族手下们找到了这艘船,并在船上做了记号。

“陆路上全是驱魔师。”曹斌说,“水上全是妖魔。”

“他们怀疑金刚箭就在巫山。”项诚说,“现在想起来,确实很有可能,我忽略了我妈觉醒的地方。”

曹斌︰“那把箭到底有什么用?怎么全在找?”

项诚扔了两张牌出去,沉默不语。

轩何志看看曹斌,说︰“陈真没告诉你?”

曹斌摇摇头。

项诚接了个电话,那边是封离。

“你在做什么?”封离说,“马上离开重庆!圣地已经感应到你的下落了!血魔正在派出妖怪过来找你!”

“我感觉到了。”项诚说,“蛇魂上的封印正在减弱。”

封离答道︰“一旦你使用了法术,魔种就会与天魔发生感应。”

“迫不得已,我要找金刚箭。”项诚答道,“黑翼大鹏的爪上有毒,小多没法止住血。”

封离那边短暂地停顿了片刻。

项诚问︰“那家伙是什么来历?”

封离说︰“是看守圣地的五只大妖怪之一,一千年前,圣地被你祖先捣毁了一次,黑翼大鹏被抓走了,镇在法门寺下面,我猜他们为了抓你,和黑翼大鹏达成了交易,又把它放出来了。”

项诚︰“我知道了。”

封离︰“那家伙是蛇和龙的天敌,还不是本土妖怪,与它对阵,千万小心。当年它还在圣地的时候,连同为妖怪的自己人都能攻击,被关了一千年,现在还不知道怎么个变态法。”

一个身穿黑风衣、戴着墨镜的高大男人在外面敲了敲车窗。

冲小多还以为是驱魔师,吓了一跳,及至用龙瞳看时,看到一个高高瘦瘦、萌萌的妖怪,嘴巴尖尖的,低头在窗前摇来摇去。

“皇后。”男人躬身,把手放在胸前,说,“我是穿山甲,您叫我阿甲就行。”

“来,上车。”冲小多说,“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两岸灯火闪烁,大船顺流而下,离开重庆后,峡湾的水流变得湍急起来。四周也逐渐归於黑暗。

货轮甲板上。

“我只是让你杀掉项诚。”简文阴沉着脸道,“你去碰冲小多做什么?”

身边一名彪型壮汉阴沉着脸,左眼包着布,赤着上身,筋肉虯结,手臂被灼伤了一大片。

他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简文又冷冷道︰“不要去碰那个叫冲小多的,你对他下手,咱们会有麻烦。领导不会放过你。”

壮汉冷哼了声,说︰“你要抓住项诚,只能拿他来要挟,项诚为了救他,冲早会找到我们。我来为你办事是有交换条件的,我不是你的仆人!”

简文说︰“如果我死了或是被撤职,你就会被抓回去,再关上个一千年,你自己看着办吧。”

简文转身离开,余下壮汉站在甲板上,一脸阴沉的表情。

简文回头看走廊外,壮汉还在船头吹风,守在走廊外的两名特勤让开路,简文打开门,里面坐着一个胡须花白、戴着布帽的老头。

“白绥老师。”简文问道,“找到金刚箭的下落了吗?”

被称为白绥的老头叹了口气,摇摇头,桌上罗盘的指针不住晃动。

“我看您已经找到了。”简文说,“就不要再拖延时间了。”

白绥说︰“你何苦呢?你就不该来这里……”

项诚抱着降魔杵,倚在船舷前,闭着双眼养神。

夜渐深,游轮以最快速度驰向长江下游,项诚在群山的阴影之中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