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外︰

“通常这种山里应该会有个矿洞……因为是原始森林，培训的时候说的，煤资源丰富，你上课的时候肯定打瞌睡了……”周宛媛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坐不下了！”可达火冒三丈。

“格根托如勒可达！”周宛媛说，“你能不能有点绅士风度？”

冲小多︰“嗨！”

“嗨——”方宜兰落落大方，带着人质进来了。

项诚看了外面一眼，没说什么，又朝里面挪了挪。

“好香。”雷况师喝着牛奶，说，“主任们，可以给我吃一点吗？”

“喝你的奶。”可达说，“我自己都没得吃呢。”

“还有牛奶吗？”陈真问，“我们可以和你们换。”

“没有了。”周宛媛一脸无聊地说，方宜兰打开包，分给他们一人一片紫菜，问︰“瓜子吃吗？”

冲小多看看项诚，项诚说︰“想吃瓜子你就给她个土豆。”

於是大家以物易物，开始度过这个寒冷的夜晚，陈真靠在石头前打瞌睡，可达和齐尉、周宛媛在一旁嗑瓜子打牌，方宜兰借了齐尉的ipad，一边听广播剧一边信手画速写，陈朗则在方宜兰身边，好奇地看她画画。

项诚和冲小多依偎在洞里最深处，项诚把他搂着，神色飘忽不定，一会望向洞里，山洞最深处的洞壁上全是土，像是在最近塌方过一次。

冲小多睡了一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笼罩在黑夜中的，绵延的山峦里仿佛隐藏着一个巨大的怪物。冲小多的身边是一条发着光的巴蛇。黑暗化身的那巨大怪物张开了咆哮的巨口，朝着巴蛇发出召唤。

“该走了……”

“不要去！”冲小多抱着巴蛇的身体，巴蛇仰起头，疑惑地看着远方。

“该走了。”

巴蛇又转过头，注视冲小多。

冲小多猛地醒了。

项诚察觉了冲小多在偷看他，於是低头看看冲小多。

篝火映着冲小多的脸。

“你在想什么？”冲小多问。

“没什么。”项诚温热的唇贴在冲小多耳畔，说，“生火其实有点危险，包里还有什么？”

冲小多拿出地图，项诚认真地看了起来，说︰“很好。”

项诚咬着笔帽，在地图上挨个标记了几个点，说︰“待会咱们就动身出发。沿着这里，到这里……”

项诚的笔沿着山脊打了四个叉，两两之间距离大约十公里。

“这就是实践考试的终点吗？”冲小多问。

“终点有四个。”项诚说，“只要出山了就行，咱们可以沿着这条路离开。”

“对了。”冲小多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凑到项诚的耳畔，很小声地说了句话，“你不在的时候，有一个人逃狱了。”

“谁？”项诚眉毛一动问道。

“曹斌去提审犯人……”冲小多轻声说。

“曹斌是谁？”项诚又问。

冲小多给他解释了驱委里发生的那件事，包括景浩、曹斌，等等，陈真正在他们对面搂着陈朗睡觉，项诚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认真地听着，直到冲小多说完了，项诚才点点头。

“你知道这个人吗？”陈真睁开双眼，问。

项诚摇头。

冲小多说︰“他能在曹斌的身体里下蛊，这也是他的天赋吗？”

“那不是蛊。”项诚如是说。

陈真的表情起了些微变化。

“是什么？”冲小多掏出他的小本子，准备更新词条。

“不知道。”项诚心不在焉地说，“不要管他，继续说路线。”

“从这里到这里。”项诚把一连串叉用笔连起来，说，“需要大约十八小时。”

“嗯。”冲小多点头，项诚道︰“那么半夜我们就出发，你睡，待会我背你上山。”

“太黑了。”冲小多说，“不安全。”

项诚摆手，冲小多又问︰“思归呢？”

“思归不是灵兽。”项诚答道，“不能协助我们的考试。”说着看了眼表，八点半，到十二点，还能睡一下。

“十二点不适合出去。”陈真说，“是阴气最重的时刻。”

“必须出去。”项诚抬眼说，“走夜路反而安全。”

“不要吧。”可达的脸色马上就变了，说，“那么黑，还要走山路？”

“早上动身吧。”齐尉说，“你找到路线了？”

“半夜动身。”项诚答道。

“来得及。”周宛媛说。

“来不及。”项诚答道，“你们人质拖后腿。”

“说得好像你的人质不拖后腿啊！”周宛媛怒道。

“我哪里拖后腿了！”冲小多道，“火还是我升起来的咧。”

众人马上不说话了，从冲小多处行不通，於是都看着齐尉，齐尉说︰“别看着我，我听队长的。”

可达︰“小多你撒娇一下，让项诚不要走夜路。”

“我我我……我是人质。”冲小多说，“我没有选择权啊。”

方宜兰把速写本翻过一页，伸手在颜料盒里摸了几下，陈朗帮她拿出颜料，她点头表示感谢，继而直接挤了一点点黄颜料在纸上。

“我觉得应该听项大仙的。”她说。

陈真和可达冲疑片刻，陈真道︰“给我们个走夜路的理由。”

周宛媛想了想，说︰“我们组跟项大仙走吧。”

“嗯。”方宜兰又挤了一点黑色的颜料在纸上。

陈真和可达没有表态，项诚一腿屈着，冲小多侧坐，倚在他的怀里，背靠着他撑起的膝盖，靠在他的胸膛前。项诚用迷彩服外套盖在冲小多身上，上身只穿一件背心。呼吸起伏之间，胸肌下传来坚实有力的心跳，他的身体非常热，令冲小多温暖了不少。

外面雨声传来，雨越下越大。

“项诚。”冲小多低声说。

项诚低头看着他，眉毛轻轻一抬。

“你心脏跳得好快。”冲小多摸摸他的胸膛，项诚握着他的手，低下头，吻了吻他的短发。

冲小多登时脑袋上开始冒粉红泡泡。

“你睡。”项诚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快，闭上眼楮，一二三，睡。”

“睡不着。”冲小多道，“没关系，我在车上睡一路了。”

“冷不？”项诚把冲小多抱得更紧了一点，冲小多脸上发红，摇摇头，他感觉到地上有点风，便把袖子拉起来，缩在项诚的怀里。

“这洞里还有一层。”冲小多小声说。

“嘘。”项诚示意他不要说话。

“项大仙，到不了十二点了。”方宜兰突然说，“我们最好现在就走，做好战斗的准备。”

“你听见什么了？”周宛媛警惕地说。

方宜兰蒙着的双眼面向山洞外，听着雨里的声音，她并不转头，却稍稍回手，朝大家展示自己的速写本。

白纸上，黄色的颜料仿佛有生命般自动氤氲开，自发地构成了他们深处的山洞以及里面的火光。而被挤在另一边的黑色颜料，则化作雾一般，朝着山洞的方向不断蔓延，越来越近。

“比我想象的来得早。”项诚起身，让冲小多到身后去，用降魔杵敲击洞壁。

外面响起的声响，这次的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跨越整个森林，朝着他们集中。

“哦不好。”可达说，“得赶紧出去。”

众人纷纷起身，站到洞外，可达抬起头，就连藏身的山坡上都响起了声音。

“项大仙。”周宛媛说，“走不走？”

“想活命就站在那里。”项诚随口道，又朝齐尉说，“齐尉，请龙。”

齐尉会意，双手掐指诀。

“待会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项诚朝冲小多说，“不管发生什么事，跟着我跑就行。”

“当然。”冲小多说。

项诚朝齐尉一指，再指指洞壁，说︰“炸。”

齐尉左手翻掌朝自己，右手翻掌朝外，双掌一分，从头顶到下丹田，划出一个太极，暴喝一声，同时间项诚大声道︰“跑！”

说着一手拉着冲小多朝洞外飞速退避，瞬间齐尉划出的太极轮变幻成镜面般的火海，一条喷发出万丈烈焰的火龙咆哮着冲了出去，项诚与冲小多冲出去的时候，项诚回手一甩，捆妖绳一抖弹出，缠住齐尉的腰，把他拖得倒飞出洞！

所有人一个飞扑，卧倒，山洞内登时迸发出剧烈的爆炸，洞口俨然变成了龙口，朝着夜空喷发出一道映照夜空的烈焰！

烈焰犹如漆黑雨夜中一发强悍的照明弹，在那闪光灯般的效果之下，方圆百米区域唰地一下被看得一清二楚，景象收於眼底。

山上、石头上、沟壑里、树上——

——黑色的巨大蜘蛛正在无声无息地靠近这里，足有上千只，正越过山坡，碾过树林，朝着山洞涌来。

“跑！”陈真当机立断道，“突围！”

可达吼道︰“怎么突围！太多了！”

“都进洞！”项诚喝道。

烈焰倏而冲出，犹如吞吐的龙炎，继而再朝山洞里一收，项诚带头，拽着冲小多冲了进去。周宛媛的组紧随其后，陈真回头看了一眼，终於放弃了杀出重围的打算，和可达、陈朗一起再次冲进了山洞内。

前路火龙的尾巴一闪即逝，朝着洞穴的更深处蜿蜒直进去，背后蜘蛛大军穷追不舍，顷刻间就有几十只一起涌入，追了进来。

倏然间地势转陡，进了开阔地，火龙唰然消失，飞散前照出满洞的蝙蝠……继而所有蝙蝠被一起惊动，铺天盖地地朝他们冲来！

“啊啊啊……”冲小多脚下一打滑，齐尉喊道︰“抓住我！”

密密麻麻的蜘蛛已涌到甬道内部，可达一手拉着陈朗，一手拖方宜兰，周宛媛喊道︰“当心！”继而拎着雷况师的衣领滑了下来。

所有人在倾斜的坡道上高速下滑，方宜兰尖叫一声，被一群蝙蝠乱扑乱撞。

陈真与项诚在滑行间同时错步，转身，陈真祭出心灯，一道无形的冲击波朝着一涌上前的蜘蛛群爆开，将黑色的怪物尽数推回狭道里去。

项诚︰“抬头！”

冲小多︰“什……什么？”

项诚则双手一撒，抖开镇妖幡，镇妖幡内包着一大叠符，刹那间符犹如钞票一般，哗啦四散，在头顶飞扬。

霎时间数十张符仿佛彼此呼应，不住震荡，符上同时亮起刺眼的强光，发出跳跃的电光相连，形成一张巨网！

不动明王金铁雷光咒下，电网大盛，发出　啪电流，唰地扩散出去。

闪电狂轰滥炸，在所有人的狂叫声中覆盖了整个矿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