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一片阴暗，大巴堵在路上，外面下起了雨，冲小多用可达的耳机，一人听一边，拆着零食。

“你好焦虑。”可达说，“秋游啊，能不要一直皱着眉头吗。”

冲小多做了个郁卒的表情︰“你觉得项诚能过吗？”

可达耸肩，冲小多说︰“可是我突然想起，如果项诚没过，那我玩个鬼啊。”

“但是你如果不去，项诚又过了，你不就后悔死了？”可达说。

冲小多用概率学推算来推算去，各种心塞，可达又道︰“是陈主任帮你报的名？”

“对啊。”冲小多说。

后面陈真咳了声，可达马上不说话了。

冲小多︰“？？”

冲小多忽然想起，这是陈真先斩后奏，帮他报的名，突然爬起来，看陈真，陈真正指着窗外让陈朗看雨，在车窗上呵气，画了个小人和弟弟玩。陈真抽空瞥了冲小多一眼，眼神警告，示意他坐回去。

冲小多登时明白了，心道你们这群人精！果然混事业单位的就不一样啊！陈真你是给项诚放水了吗？还是已经知道他考过了？难怪！因为知道他一定会去，所以才擅作主张，给自己报名去当人质的吗？！

冲小多恨不得抱着陈真的脑袋亲他一口，但碍於这个举动容易引起误会，最后只朝他抛了个飞吻，再也不担心项诚的问题了。

陈朗也朝冲小多抛了个飞吻，冲小多朝着他啵啵啵地狂抛飞吻。

“你俩够了！”可达怒道，“坐下！不要乱动！”

可达揪着冲小多坐回位子上。

大巴堵得半死，龟速爬行，进火车站的时候王雷正在唱歌调动气氛，被一辆车的司机给骂了，冲小多心想胆子真大，这么一车驱委的，不怕被整死吗？

外面下起了铺天盖地的大雨，大家下车后一路狂奔，进了候车室，陈真去拿票，陈朗第一次出远门，好奇地摸来摸去，看到什么东西都想摸，刚靠近开水炉就把冲小多吓得魂飞魄散，使劲拖了回来。

“大家准备上车！”陈真喊道，“快快快！还有十五分钟了！”

“交给你了。”可达把包让冲小多背上，把陈朗调了个转，让冲小多拉着他。

“后天见！”

“后天见啊！”

陈真和可达挥手，冲小多惨叫道︰“你们不去？！”

“来来。”王雷戴着顶小红帽，在检票口外喊道，“人质都过来了啊，人质们都过来——”

陈真把喇叭交给王雷，王雷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人质请到这边集合！”

瞬间整个大厅里鸦雀无声。

“人……”王雷意识到有特警，忙改口以流利的东北腔道，“你们干哈nia，还不快点集合！仁智学院的同学们！！”

於是有老有小，年龄参差不齐的“同学们”跟着王雷上了火车。

大家睡硬卧，到乌兰浩特要十八个小时，明显陈朗是被特别照顾的，王雷睡上铺，冲小多睡中铺，陈朗睡下铺。

折腾一整天，冲小多困得半死，拿出保温瓶，给陈朗倒出汤泡饭，想到明天就能见到项诚，幸福美满地睡了。

黑夜里，北京全城暴雨，大巴在高速路上开得飞快，项诚倚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淌下的雨水。齐尉则在旁边拿着ipad，戴着耳机看电影。

翌日晚上︰

“人……仁智学院的同学们。”王雷道，“大家可以先呼吸新鲜空气，活动一下，不要乱跑，避免走散！”

冲小多和陈朗站在路边尿尿，冲小多整个人睡得都要散架了，陈朗则兴奋得要死，拣了块花纹漂亮的石头，让冲小多看，冲小多乏味地咂嘴，点点头。

陈朗又指指自己的戒指，指指远方，冲小多明白他的意思是，他感觉到陈真了，快要来了。

这么神奇吗？冲小多心想，那么项诚戴上戒指，是不是也能感应到？

大巴来了，於是众人又上大巴，一路开往山区深处。

阿尔山中森林绵延，连着大兴安岭，黑暗的森林仿佛躲藏着无数鬼魅。根据王雷说，他们即将在这里度过三天时间，协助驱魔师们完成实践考核。而实践一共分三场。

夜九点半，大巴停在一个度假村外，这个时候正是淡季，度假村里的狗汪汪地叫，房屋全是黑的，冲小多下车的时候战战兢兢，把陈朗护在身后。有种进了鬼店的感觉。

四十名人质全部下车，大巴开走，王雷带着入内，喊了老板，一楼的灯这才亮起来。大家吃饭，吃完以后抽签，冲小多和陈朗抽到第一组，又因为陈真特别打过招呼，分到同一间房。

“哇！”冲小多完全没想到，这么一个度假村里，待遇居然还挺好，木地板，落地窗，拉开窗帘就能看到外面的群山，刚进房间，冲小多就冲上床，跳了几下。

陈朗也跟着上去，两人在床上跳来跳去。

冲小多比划，示意他快下来，陈朗跳下来，又在房间里把抽屉一个个地拉开，关上。

【出来玩太好了！！】陈朗翻出纸笔，少有地用了两个感叹号，并补充道，【如果哥哥也在就更好了！！！！！！】

居然八个感叹号，冲小多吃着饭后零食，心想看来确实觉得很好玩。

冲小多︰【要是项诚也在就好了。】

陈朗︰【他们明天就会来，在第一组的，我刚才偷看了王老师的名单。】

冲小多︰“……”

陈朗︰【他还不知道我看见了。】

冲小多大喊道︰“万岁！”继而在床上又开始跳，陈朗也跟着跳。当夜冲小多打开电视，和陈朗看了一会鬼片，发现这年头鬼片的bug实在太多了，譬如说灯笼鬼的眼楮明明有两个，女鬼的行动方式根本不是用爬的也不是用飘的好吗，还有僵屍的脸色应该是蓝的不是绿的……编剧也太不专业了，为什么不考据一下再写戏呢。

两人吐槽了一会，陈朗还要看一个小时电视节目结束后的屏保风景，冲小多已困得受不了，不知不觉地睡了。

翌日清晨，冲小多抱着被子，睡得一脸口水，梦见了项诚。

陈朗把冲小多摇醒，冲小多才弹起来，飞速刷牙洗脸，今天就要见到项诚了！戒指呢戒指呢？我的戒指呢？

冲小多翻箱倒柜，找出小包朝口袋里一揣，匆匆下楼，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王雷在门外说︰“整个实践环节需要一天一夜，大家吃饱一点，下午开始，就要交给抽签保护人质的驱魔师小组了。”

冲小多领了鸡蛋，和陈朗上了一辆越野车，给他开易拉罐，垃圾没地方扔，只好把拉环揣进衣兜里，冲小多睡得迷迷糊糊，只知道车在山上颠来颠去，朝着莫名其妙的地方拐。

“人质们请下车。”越野车司机是驱委外援部的，下来以后特地给了冲小多两瓶红牛，说︰“部长让我给你们带的。”

冲小多提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水果和红牛，一手牵着陈朗，跟着外援朝山上走。

横亘华北、东北大地亿万年的原始森林一片静谧，唯余时不时的鸟叫与山林中徘徊不散的雾气。冲小多朝陈朗说︰【如果把我自己一个人扔在这里，估计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了。】

陈朗︰【好美的地方，这个是什么树？】

【松树吧。】

【这个是什么花？】陈朗弯下腰在路边看花。

【不知道，快走，来不及了。】冲小多用简单的手语说。

“好了！大家来这里集合！”王雷用喇叭喊道。

【你看山下！】陈朗拉着冲小多，说，【他们来了！】

冲小多朝山下看，下面一排军用装载车，载着参加实践考试的驱魔师缓缓上山。

“大家到这里来。”王雷说，“水果不要吃了，按照抽签站位。”

面前是一堵三米高的、厚厚的砖墙。

又一辆越野车停靠，上面下来几个人，分别是老佛爷，高高瘦瘦、脸色惨白的男人，冲小多记得他叫乔大师，还有一个戴着墨镜的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