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鬼市

项诚在黑暗里说：“问甚么？”

“问……甚么呢？”冲小多说，“你想问甚么？”

“我不知道。”项诚说，继而在矮桌下把脚伸过来，碰到了冲小多。冲小多心里稍微安定了点，两脚夹着着项诚的脚，点点头。

“问……我问一个吧。”冲小多说。

“别紧张。”项诚说，“想问甚么就问甚么。”

“嗯。”冲小多说，“碟仙碟仙，项诚是0还是1？”

所有人：“……”

项诚：“？？？”

“甚么意思？”项诚在黑暗里莫名其妙地问。

“没甚么。”冲小多抆汗道，“我乱说的，换一个吧……可是换甚么呢？不会吧！碟仙，这你也知道啊！”

瓷盘缓缓转动，冲小多心想完了，要是停在“0”上，自己就不要活了。

最后瓷盘上的血迹指针停在了“否”上面。

冲小多：“……”

冲小多心想否又是甚么鬼啊！这是选择题不是判断题吧！

冲小多说：“碟仙，我心里想的你能知道吗？我不开口问可以吗？”

在场所有人心想你当碟仙是你肚子里的应声虫啊！

瓷盘旋转，停在了“不知道”上。

冲小多心想那还是别问项诚喜不喜欢我的事情了，好尴尬，问别的吧。

“碟仙碟仙，可……”冲小多本想问可达能找到喜欢的人吗，但转念一想，万一问出可达的名字，那么碟仙注意到可达是个驱魔师，不就麻烦大了吗，於是改口问道，“可以告诉我，王仁的设计院明年能赚到多少钱？”

所有人：“？？？”

王仁是谁？不过这个不重要，冲小多只是想着胡乱找点东西问，又不能让它注意到他们驱魔师的身份，只能问无关紧要的人了，事实上冲小多对王仁赚到多少钱半点也不关心。

碟仙停留在“3”上面。冲小多心想真是够了，这么好的机会，甚么都不能问，好郁闷。

“那碟仙，请你告诉我。”冲小多说，“给排水施工规范里，弯制钢管的焊接弯头最大管道外径倍数是多少啊。”

所有人：“………………”

“不！”冲小多说，“碟仙，我有一件事疑惑很久了，肯尼迪总统是谁杀的？”

瓷盘：“……”

“你问的甚么？”项诚傻眼了。

冲小多也混乱了，瓷盘转来转去，最后停在了“不知道”上。

问甚么呢？甚么都不能问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项诚喜不喜欢我不能问，一注证能不能考到不能问，以后会有男朋友吗不能问……冲小多要抓狂了，难道列个方程让碟仙用微积分算排水量吗？

“啊！”冲小多想到一个可以问的了。

“我……”冲小多沈吟片刻，说，“还能见到我的爸爸妈妈吗？不，我以后还有机会见到我爸爸吗？”

碟仙转到了“是”上面去。

“那我妈妈呢？”冲小多问。

碟仙停留在“是”上面。

“我没有问题了。”冲小多说，“碟仙拜拜。”

瓷盘开始微弱地震动。

冲小多：“？？？”

项诚说：“没有问题了，碟仙，再见。”

“不能说再见。”冲小多纠正道。

项诚嗯了声，似乎还在思考，瓷盘当啷一声，落在桌上。

走了。

冲小多吁了口气，放下捂着眼睛的左手，项诚说：“你问的甚么？”

冲小多笑了笑，没说话，陈真去开灯，说：“二十四小时里被二次抽魂，有甚么感觉？”

“这一次没有太明显的感觉。”项诚说，“只是有点虚。”

房间内亮灯，可达伸了个懒腰，说：“接下来就剩下……”

冲小多转头的一瞬间，瞳孔不能适应光线，微微放大，刺眼的灯光下，他看到了——

——桌子的另一侧，站着一个没有五官的老人。

碟仙还没有走。

冲小多：“…………”

——

“他还在这里！”冲小多大叫道。

陈真一怔便即反应过来，然而那无面老者的动作却比他们更快，轰然巨响，周宛媛尖叫一声，撞破纸门倒摔出去！陈真刚拉开包的拉链，老者便将手里拐杖一顿。

“陈真——”可达怒吼道。

可达两拳齐出，身上迸发出苍狼虚像，陈真掏出落魂钟，还未敲响，老者拐杖便虚虚一挥，临街的窗门、屋顶被撞破，数只黑色的妖物直冲下来，陈真被扑出走廊去，落魂钟摔在一旁。

项诚抽出降魔杵，冲向碟仙，动作却明显地冲钝了不少，冲小多连滚带爬，逃到走廊里，捡起落魂钟，陈真吼道：“扔给我！”

“锤子找不到了！”冲小多喊道。

项诚扑上老者，老者却抬起一手，法印浮现，嗡的一声，将项诚弹飞出去，而项诚飞离的一刹那，陈真祭起落魂钟，挡在碟仙与众人之间。

刹那间落魂钟金光四射！

钟鼎铭文犹如形成了巨大的吸力，将四周的妖兽朝着钟内狂吸，碟仙巍然不动，拐杖一敲浮现出来一个法阵，法阵高速旋转，一道强光击向落魂钟！

落魂钟不受控制，嗡嗡射出金光，钟内禁锢的灵魂飞射出来，犹如走马灯般在房内旋转，无数灵魂唰的一声脱去束缚！朝着他们大声嘶吼！冲小多眼花缭乱，被项诚扑过来，挡在身后。

无面老者手指一弹，一道光飞出，撞在落魂钟上！

当的一声，钟身疯狂震动，所有人大叫！

所有人对抗着落魂钟的那股强大吸力，说时冲那时快，冲小多瞳孔微微涣散，觉得有甚么把自己直扯过去！

“项诚！”冲小多猛然抱着项诚的腰，两人唰的一声，眼前一片昏暗。

老者手中法阵一收，落魂钟光芒敛去。

碟仙面部扭曲，化出一张嘴，咧嘴微笑，继而跃上妖犬背脊，唰然飞高，掉头飞走。

所有人面面相觑，陈真脸色苍白，不住喘气，落魂钟当啷掉地，在地上旋转。

“我们是不是……闯祸了。”可达说。

项诚跪倒在地，抱着冲小多一同侧躺，发出闷响，倒在地上。

“项诚！”陈真焦急吼道，“冲小多！”

中元节之夜。

在远方的夜空中，有一座巨大的城市，星辰是城市里的灯火，天空中飘飞着来去的发光的灵魂。

这一夜，整个北京华灯初下，却被另一种光芒所笼罩，东南天，西北天，两个方位祭起巨大的浮空光鼓，发光的巨人□上身，卖力地击打着那两面巨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