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纪律重要。”陈真说，“一条命能和整个社会的安全比？”

“一条命不是社会安全？”项诚说。

陈真：“这是上头的命令领导的考虑，会不如你周全？”

“就是一帮废物！”项诚怒道，“甚么时候办成事了？！”

陈真的脸色变了，严飞哈哈大笑，收拾资料，说：“你们聊，我先走了，小可待会顺便把备案给我带过来。记得了，我们驱魔师呢，凡事讲究周密性，计划要周密，方案要详细。”

“诶！”可达马上道，“好的。”

严飞关上门走了。

“你这话在我面前说不要紧。”陈真朝项诚冷冷道，“出外面说去？谁也帮不了你，上次的事我已经帮你兜下来了，你的身份外加智慧剑，本来就非常敏感，上头还记得当年巫山的事，你自己算过？死了多少人？那天你走了，部长就问我你是来寻仇还是来翻旧账的？！别人会怎么想？就不能圆滑一点处理吗？！”

“法宝本来就是我家的东西！翻甚么旧账？！”项诚勃然大怒道，“要不是他们心虚，谁会惦记我父母？！说的不是问心无愧吗？！来啊！让他们都过来！”

“你现在去，就在隔壁开会。”陈真一指门外，说，“不去是狗。”

“别吵了！”周宛媛怒道。

项诚起身，碰翻了椅子，转身出门，冲小多和可达马上起身，追了出去。

项诚没有去隔壁办公室，取而代之的是，安全过道的门砰的一声响，可达和冲小多站在门外，彼此互相看看。冲小多推门，可达转身回会议室。

黑暗里，项诚正在抽烟。

“你没事吧。”冲小多小心翼翼地问。

项诚没有回答。

冲小多过去，项诚突然把他搂在怀里，低下头，把他抱得紧紧的。

冲小多：“……”

冲小多的心脏狂跳，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反手抱着项诚的脖颈，在他耳畔说：“别生气，要么我们走吧。”

项诚深呼吸几下，镇定下来，放开冲小多。

“你回去坐着。”项诚答道，“待会回来找你。”

冲小多嗯了声，摸摸项诚的后脑勺，回到会议室里。陈真、可达和周宛媛都坐着，气氛非常尴尬。

“我看也别驱魔了。”周宛媛说，“大家都少点折腾，解散回家种田吧。”

可达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陈真喝了口茶，说：“解散之前还得把你的婚姻大事解决一下。”

周宛媛脸色一黑，可达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陈主任。”可达诚恳地说，“现在不是包办婚姻的年代了，这个……”

可达握着手，拇指绕来绕去，周宛媛恨恨地看了可达一眼，可达说：“周女士为人，我是十分钦佩敬仰的，不是我不愿意，是实在办不到，组织的好意，我就心领了。”

周宛媛实在忍无可忍，朝陈真说：“驱委到底是想改行当婚介所还是想做甚么？放着这么多命案不去查，天天要把我俩撮合在一起，你不尴尬么？“

“不尴尬。”陈真说，“又不是撮合我，有甚么尴尬的。”

冲小多：“……”

冲小多趴在桌上，笑得快疯了。

可达看了冲小多一眼，朝陈真说：“我是真的办不到。”

“为甚么办不到？”陈真问，“培养一下感情很难么？”

“我对女人……没感觉。”可达一本正经地说，“我是熊攻。”

冲小多：“……………………”

“1069网你上过么？”可达说，“陈主任，来来，我给你解释一下我们同志圈子的那些称呼，1呢，就是在上面的那个，0呢，就是……”

周宛媛：“……”

“去给领导解释一下。”陈真一指隔壁办公室，说，“王局正在隔壁开会，你顺便做个PPT，各种体位也顺便解释吧，保证没人再来烦你们。”

可达：“……”

项诚进来，坐在椅子上，大家又都不说话了。

“汇报一下情况。”陈真说，“我下午很忙，简明扼要一点，开始吧，谁来？”

大家都看着冲小多，冲小多只得硬着头皮，摊开笔记本，看了项诚一眼，说：“敌人是乩仙。”

“鸡？”陈真莫名其妙地说，“甚么品种的鸡有这能耐。”

“扶乩的乩。”冲小多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预知未来，那天咱们在菜市口上见到的，是笔仙。令四名学生自杀的，是碟仙。我们猜测的是，碟仙收取人的性命，是为了增强自己的修为。”

项诚接口道：“鬼力通宙。借吸收鬼魂，获得通宙之能。”

陈真沈默不语，可达莫名其妙说：“通宙是甚么？”

周宛媛不耐烦地说：“宙，时间。默认人成了鬼，就能看见未来的事，项大仙聪明，我也想明白了。”

“嗯。”陈真点点头。

“哦——”可达点头。

大家都明白了，只有冲小多不明白，心里咆哮着掀桌，你们能不能照顾一下旁观者的需求啊！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是歧视我外行人吗？

“为甚么？”冲小多莫名其妙道。

“鬼力通宙啊。”可达说，“仙灵穷宇，鬼力通宙。”

项诚解释道：“鬼魂可以看见未来。”

“为甚么？”冲小多说。

周宛媛道：“你没被亲人托过梦么？通常你即将遭到危险，已故的亲人都会给你托梦，让你在几天后躲过一劫，当然躲不躲得过，就要看造化了。”

项诚点头道：“所以鬼魂能看见以后的事，这个是行业里默认的。”

“可是鬼魂为甚么能看到以后的事？”冲小多又追问道。

“这个怎么知道。”周宛媛说，“你怎么不问天上这么多星星，为甚么一闪一闪的啊？”

“星星一闪一闪。”冲小多说，“是因为大气热胀冷缩，冷空气密度大热空气密度小，流动起来会令恒星光线发生多次折射……”

“够了！”周宛媛惨叫道，“只是个比喻而已啊！别纠结这个问题了成不！”

“灵魂能看见未来。”陈真盖上保温杯，说，“是因为它们的本质，是存在於五维世界的，所以能看见四维空间里发生的事，这个研究课题非常复杂，灵魂研究部还没有得出一个确切的报告，以后再说吧，先这样……”

“哎！”可达叫陈真。

陈真说：“备档，销案，就这样，考试期间不要再给我惹事。”

陈真离开，四人面面相觑，项诚起身，带着冲小多走了。

傍晚时分，冲小多和项诚坐在驱魔办外面的广场上，喷水池哗啦啦地闪烁着金色碎光，广场前养了不少鸽子，冲小多和项诚买了俩玉米，掰开喂鸽子。

项诚从开完会出来就一直不说话，冲小多也没有多问，这个时候只要保持安静就可以了。

驱委会居然还养鸽子，冲小多一边脑补这些是甚么神鸽，一边看看项诚。

思归混在鸽子堆里叼玉米吃，冲小多朝它招招手，思归便飞过来了。冲小多一直记得陈真的那句话，巫山，项诚的父母，死了不少人。那些都是以前上一辈的恩怨吗？他不敢探问，只是陪着项诚发呆。想着可达和周宛媛的反应，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甚么？”项诚看了冲小多一眼。

冲小多说：“我觉得周宛媛成天被逼婚好好玩哈哈哈。”

项诚突然也笑了起来，冲小多说：“宛媛为甚么会被硬塞给可达，他们都不喜欢对方。”

项诚也不知道，摇摇头，叹了口气。

冲小多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别郁闷了，把证考过，咱们一起，换个地方收妖吧？”

项诚点点头，说：“算了，没甚么。大城市果然不好混。”

冲小多要走，项诚又说：“陪我去地下层看看。”

冲小多想起这里有条商业街，两人便从一楼的扶梯下了负一层。负一层就像西单地下百货，熙熙攘攘，到处都是卖小商品的。

货品琳琅满目，大部分都是古董、小摆件，冲小多瞠目结舌，说：“这些都是驱魔用的么？”

“不完全是。”项诚说，“注意别买到假货。”

项诚的心情恢复了点，两人沿途逛了几家店，有卖镜子的，有卖符袋的，还有一家是“空白符籙”专卖，感觉就像进了丧葬用品店，到处都挂着白色黄色的草纸。

“怎么卖？”项诚问。

“黄的八十。”老板说，“红籙一百六，蓝籙三百，黑籙五百。”

项诚数了两张蓝的，一张黑的，给老板一千一，一叠钱出去了。

“白的有甚么用？”冲小多好奇道。

“白的是和其他颜色配的。”项诚朝冲小多解释道。

老板奇怪地看着冲小多，数了三张白符给项诚。

“我是不是……”

“没关系。”项诚说，“问甚么都可以。”

冲小多放心了，点点头。

他们经过一个风铃店，店内的风铃挂得像帘子一般，一下全部细碎地响了起来，犹如下雨的声音。

好美！冲小多心想，正要进去看，却注意到周围几家店老板奇怪地探出头来，看着项诚。

“换一家。”项诚不自然地说。

冲小多：“？？？”

项诚搭着冲小多走了，风铃店附近的老板全都看着他。

冲小多感觉到了，那是隐藏在眼神底下的一种歧视与偏见，为甚么会这样？老板们又不认识他们，是因为带他一个外人进来不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