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荣还没有完全区分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听见对方问话,就反射性地点点头说,“嗯。”
邵长庚站了起来,转身给他倒了杯温水端到面前,“来,先喝点水。”
见邵荣没反应,邵长庚干脆把他从病床上扶起来,抱在怀里,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前,拿过杯子亲自给他喂水。
杯子递到了唇边,邵荣呆呆地张开了嘴巴,乖乖喝了下去。
等温水喝下去之后,邵荣瞬间清醒过来,身体猛然一僵,扭过头来震惊地看着他:“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傻家伙,反应好冲钝……
邵长庚的心情很好,脸色却很平静,严肃地说:“嗯,出差。”
“……”又出差?
“听说你生病,顺便来看看你。”
高价机票,十多个小时的航班,可真够“顺便”的。
不过,邵长庚显然不想承认自己是专程来看他,心急如焚飞来国外探病这种事情,在小孩子面前怎么说得出口。
邵荣轻易相信了出差的解释,神色复杂地点点头,半晌后才憋出一句:“……谢谢。”
邵长庚微笑,“不谢。”
病房里突然沈默了下来,邵荣有些紧张地垂下头,僵硬地挪了挪身体,移开跟他太过亲密的距离。
这一年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念他,很多个梦里都会出现他的身影。
可是现在一直想念的人就在眼前,邵荣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心乱如麻……
连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震惊又复杂的心情。
他怎么会在这儿?爲什么会来看望自己?
虽然在倒下的那一刻最后想起的一个人是他,在生病的时候最想看见的人也是他,可是此刻他真的站在面前,却觉得一点也不真实。
邵荣甚至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个人。
见邵荣一直不说话,邵长庚便开口道:“小荣,我们聊聊好吗?”
邵荣垂下的头轻轻的点了点:“嗯。”
看着他老实的样子,邵长庚忍不住心里一软,柔声说:“你是克服不了心理压力,不能上解剖课对吗?”
“……”邵荣没有回答。
“小时候的事,给你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你现在看见屍体,会觉得恐惧,对吗?
他果然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一句话就指出了关键。
想到自己在解剖室晕倒的画面,邵荣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修长的手指紧紧攥了起来,轻声说:“我会克服的。”
邵长庚沈默了一下,低声道:“其实,你可以选择别的专业,不需要这样强迫自己。”
“没关系。”邵荣低着头,身侧的拳头握得更紧,语气也是格外的认真而坚定,甚至带着不服输的倔强和固执,“我不会换专业,这个困难我会想办法克服。”
邵长庚问:“你还想继续读医科?”
邵荣点点头。
邵长庚沈默下来,轻轻皱了皱眉头。
见他不再说话,邵荣便轻声说道:“邵先生,时间不早了,你有事的话先去忙吧,我的病情并不严重。还有……谢谢你来看我。”
嘴硬心软的家伙,到了现在还逞强,却不知,紧紧攥住的手指早就出卖了主人的心思。
居然下逐客令赶人走……其实却很舍不得的不是吗?
邵长庚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轻轻叹息,“你啊……”
终于忍不住伸出手臂,把倔强的他,紧紧的,拥进了怀里。
“……?”
身体被突然抱住,材质极好的衬衣轻轻摩抆着脸上的皮肤,整张脸贴在对方结实的胸前,鼻间充满的全是成熟男子身上熟悉的味道。
——这,这是什么情况?
邵荣整个傻在原地。
“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邵长庚在耳边低声说着,声音虽然颇爲无奈,却透着明显的宠爱味道,“既然你坚持,那么,我就亲自帮你度过这个难关。”
“……”
“不要再逼自己了。我会心疼。”
“……”
邵荣的大脑已经完全死机了,重启的时间有些久。
见他一直不说话,邵长庚不由伸出手,轻轻揉了揉邵荣的头发,“不过,你可不能再把我当成陌生的邵先生了。”
邵长庚放开了他,微微笑了笑,说:“怎么,还在发呆?”
邵荣的大脑终于重启完毕。
擡头对上他微笑的眼睛,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邵荣的脸突然涨得通红,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心跳快得几乎失去了控制。
被他抱进怀里的那一刹那,连呼吸都停住了。
感受着他熟悉的气息,听着他温柔的声音,就跟做梦一样的不真实。
他这是……和好的意思吗?
是说……不用再冷战了?
就在邵长庚温柔地注视着邵荣,邵荣垂着头心情复杂地整理着思绪的时候,突然,有人推门而入,打断了这样暧昧的气氛。
“小师弟我来看你了!”不恰当的时间出现的电灯泡正是朱墨,对上邵长庚锐利的目光之后猛然刹住脚步,疑惑地看向邵荣,“师弟,这位是?”
邵荣红着脸解释:“他……呃,他是……”
——曾经的养父?已经断绝关系的养父?顺便来看望自己的邵先生?
不管哪种解释,都觉得很烂。
况且,邵长庚就坐在旁边,稍微解释不对,说不定会惹他生气。
邵荣皱着眉,正在乱成一团的大脑里寻找合适的词汇,就听身旁的邵长庚突然说:“你好,我是他爸爸。”
邵荣惊讶地擡头,对上邵长庚深邃、却温柔的目光。
爸爸……
他居然,再次用回了这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