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窝在沙发里,终於翻开了那本书。
他虽然不清楚为何周六周日需要休息,但既然这是法定的休息日,看看柳先生送给他的闲书应该不算什么过错。
虽然宋人不曾给他身上装什么窃听器监视器,可辛弃疾还是本能地不敢在学业和日常言谈上有任何纰漏,也不知道在防着什么。
墨墨蹲在不远处哢哧哢哧地啃着猫粮,声音就和嚼着小饼干一样。
《策略博弈》——
青年翻了眼目录,看的有些讶异。
第7章采用混合策略的同时行动博弈(Ⅰ):零和博弈
7.1 什么是混合策略?
7.2 不确定行为:混合行动使对手难以预料
7.2.1 最优反应分析
……
这个东西……是闲书?!
闲书不应该是类似於《搜神记》、《世说新语》那种类型的东西吗?!
当初电话里听说这个是闲书的时候,辛弃疾只觉得这大概又是一本什么闲着取乐子的东西,连书目都不曾翻开。
标题的四个字都看得懂,合在一起却让人有些不确定了。
他抿了一口热茶,凝神看了下去,越读越觉得暗暗心惊。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大概是看的太投入的程度,辛弃疾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杯子里的热茶被续了好几次,几乎是一页又一页的看了下去,根本停不下来。
他不明白这样深厚而又清晰的理论是如何着出的,更不明白这种东西为什么可以流传於世。
每一页——每一页都写的是策略之论,但又是不同于《孙子兵法》的奇异东西!
由於已经要入冬了的缘故,天黑的很快,落地窗旁的灯也终於亮了起来。
大概是终於觉察到光线突然挑亮的缘故,辛弃疾猛地从书中的世界里抽离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在咖啡机旁边尝着奶盖的柳恣。
「您——您回来了?」他下意识道:「抱歉,我读书都没听见门锁的声音。\"
「没事,」柳恣往马克杯里又放了些可哥碎,尝着味道是否满意:「喜欢这本书吗?」
「博弈论,是一门怎样的学科?」辛弃疾握紧那本书,任由墨墨在他的腿边蹭来蹭去:「您竟然会让我看这样的东西——」
「非常功利,非常现实,不是吗?」柳恣扬起笑容来:「比起道德之说,圣贤之谈,这本书直白赤/裸的有些不像样子了。」
辛弃疾原本说不清楚为什么心里有些抵触又迷恋这书里的种种理论,现在被他一语道破所有的心思,只能窘迫的点一点头。
「传统意义上博弈的最终目的,是在投入和风险最小化的情况下,获得最多的利益。」
柳恣抿了一口咖啡,慢条斯理道:「博弈论里的很多东西,都像在把人心掰碎了摊开了分析,确实太直白了一些。」
「这,这些东西,真的和现实里的一样吗?」辛弃疾追问道:「囚徒困境、幸存者策略、纳什均衡……」
这些匪夷所思又格外合理的学说,是真的吗?
「你很喜欢这些东西吗?」柳恣反问道:「想要了解更多?」
辛弃疾怔了一下,却握紧书点了点头。
这又是全新的领域了。
「如果这里的理论,应用到治国之中的话……」他顿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官场往来也好,财经贸易也好,万事万物皆可以博弈算计。
这书虽然严格归类算数理方面的东西,可自己一行行一字字的读下去,心中却尽是人事和世事。
他接触诗词歌赋、四书五经,学得是文理和道义。
他接触物理化学、生物地理,学得是自然科学。
可这本书,和他接触过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如果对人文科学很感兴趣的话……参政院确实很适合你。」柳恣笑了起来:「从前青玉说你可能更倾向於去科研院,我告诉他不可能,还真是猜对了。」
「幼安,人文科学,也是科学。」
你的热忱,你的勤恳,全都真实而明亮。
而从了解你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隐隐觉得,你也终将会进入参政院,甚至成为比我更优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