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2 / 2)

燕屼便道:「你听就是。」又唤来默然道:「去庭院门口守着,任何人都不许接近偏厅。」

默然应是离开。

他的目光微暗,彷佛回到六岁那天,燕家被抄家时,「京城曾有一百年世家,祖上都是高官爵位,当家老爷子是镇国将军,兄弟乃大都督,几个儿子全都在朝堂里做重臣,文官武将,满门荣耀,先帝忌惮,有人揣测圣意,迎合圣意,设计之下,这百家世家土崩瓦解,被先帝抄家,满门抄斩……」

姜嫿彷佛预料到什么,脸色发白,双手紧紧的攥着裙角,不可置信的望着燕屼,双目震惊。

燕屼端坐在太师椅上,右手无意识的抚着案几上的茶盏,继续缓缓的道:「这世家有位夫人曾救过一对逃难的母子,母入世家做乳母几年后,夫人赠她田地屋宅,让她带着孩子安生过日子。世家出事,乳母为抱恩情,偷进世家,偷梁换柱,以自己孩子换下那位夫人之子,两名孩子同岁,当时都只有六岁,乳母带着夫人之子离开京城逃难下去,乳母之人顶替他被砍了头。」

姜嫿嘴唇颤抖,已知他这故事的主人公是何人,她当初对燕屼身世有些怀疑,苏州之时还让小厮去调查过,奈何没有调查出来,她把此事放下,以为他当真是燕家那孩子。

燕屼清冷的目光慢慢落在她的脸上,「乳母之子名六儿,夫人之子名燕无屹,娘子可知这故事了?我从未想过娶妻,只是想着供奉姨母替燕家报仇。当初你以姨母逼迫我入赘姜家,我那时无法将此事告知你,那时知你想法,我与你想法差不多,等到和离,你我再无瓜葛,燕家的仇也与你无关。怎料到底还是被你吸引,算是我强迫你与我做了夫妻,往后我会小心谨慎,若真的出事,我有法子让你撇清关系。」

「嫿嫿,如今轮到我来问你,你既已知燕家仇怨,也知我往后的路该有该难走,你可还愿与我做夫妻?」

他的声音如玉石之声,温润清朗,还带着一丝柔情,可这柔情却无端让姜嫿心生寒意,明明还是那张俊朗的面庞,面上表情也称得上温和,她却心生惧意,彷佛要说个不字,他便能化生凶兽扑向她。

他以为她在犹豫,温声道:「嫿嫿不必担心,如若我的事情被人发现,我能够把你摘出去,不会让你有事的。」可这之前所有种种,她都必须陪他经历,他不会容许她逃避。

「我……」姜嫿开口,声音却沙哑难辨,他起身慢步走到她面前,手中握着一盏热茶递给她,见着她把热茶一饮而尽,这才接过她手中的空茶盏搁在案几上,又伸手搂住她的腰身,轻轻一带,两人位置对调,他坐在太师椅上,她却跨坐在他修长的双腿之上,与他紧密贴合。

燕屼让自己放松,背靠在太师椅背上,双手握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身,不容她躲避,「嫿嫿,你可想清楚了?还愿与我做夫妻,我不会强迫你的。」

姜嫿苦笑,她不知何时开始,再也没有想要和离的想法,她想同他长长久久的。他既把燕家的事情告诉她,又岂会让她离开?她此刻才想清楚,他的坦诚是想换来她的坦白。

「夫君,我不会与你和离的。」姜嫿抬头,目光坚定。

燕屼神色松动两分,眉眼都柔和起来,温言道:「那好,既我与你说过燕家的事情,你是否也该告知我你的事情?嫿嫿,你信不过我吗?」

姜嫿神情犹豫,半晌后抓紧他的衣襟,垂头道:「这些事情,我本不想与你说的,那些人……他们都该死。」

燕屼问道:「哪些人?」

姜嫿目光阴晦,垂着头不敢同他对视,「姜映秋,谢妙玉,还有范立。我爹对姜映秋多好,帮她置办宅子铺子,给她荣华富贵,可她做下的那些事情,还有谢妙玉,面上与我情同姐妹,却暗地里妒恨着,想要毁我容貌不说。」她抓着他衣襟的手渐渐用力,鼓起手背上的青筋,「范立也该死,他,他不过一个马厮却偷窥我,他也必须死。她们想要毁我清白,处处闲言闲语。当初你离京前,我曾於肃毅侯去吃宴,回来同你说有个陌生的丫鬟撞翻我的茶盏,茶渍弄脏我的衣裙,肃毅侯夫人想喊我去后院换衣……」

「其实,那茶盏里下的有药,以姜映秋和谢妙玉心思歹毒,那茶盏里多半被下有媚药,她们是想真的毁掉我……」她的话语中含着滔天恨意,也断断续续的,何时流泪满面都不知,「她,她们必须死,她们不死我就会死啊,所以我没有听你的劝,我知晓夫君聪明,当初烧死马厮时,你恐已发现端倪,可是你说慢慢处理,要我怎么忍受?等你走后,我去灵隐寺给她下了药,她再也好不了的。」

那两人如今都是自顾不暇。

泪涌出来,两辈子加起来的痛楚无人知晓,她也累啊,她也不想害人,可是她不害人就要被人所害。

燕屼微微怔住,目光冰冷,原来当初在肃毅侯府竟还发现过那样的事情。

可是,媚药?那不是必须与人交合,那日嫿嫿回来也只是身子虚弱。

姜嫿吓的不轻,浑身颤栗,燕屼把人搂入怀中,伸手轻抚她的后背,「没事了,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