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嫿也没在意,这些京城权贵的圈子里,看不起商户出生的她也是正常,她捧着茶盏轻轻抿了口茶水。
曹宜兰也轻声跟姜嫿道歉,姜嫿笑道:「曹姐姐不必在意,没甚的,我知曹姐姐待我如何就好。」说着从阿大手中接过个紫檀木透雕暗纹锦盒出来,她打开取出里头那对羊脂白玉的镯子,这玉镯状如凝脂,细腻滋润,无半点瑕疵,看着便不凡,她把一对玉镯套在小秀贞的手腕上,笑眯眯的道:「这是送给小秀贞的镯子。」
曹宜兰笑道:「这羊脂玉看着温润光泽,看着就极讨喜,秀贞还不快谢谢婶婶。」
小秀贞糯糯道:「谢谢婶婶。」
惹的姜嫿心软,伸手揉了揉小女娃的脸颊。
不多时,从垂花门进来两人,一位娟纱金丝绣花襦裙,头戴五瓣梅花银步摇,鹅蛋脸温雅可人的年约二十的小妇人和一位穿着深棕绣金撒花比甲,脸颊消瘦,眉梢吊着,面相看着有些刻薄约莫四五十的妇人。两人一同进来,庭院里众位女眷神色立刻起了变化,极为都极厌恶的瞪向那位面相刻薄的妇人。
至於那位年轻些的鹅蛋脸的,大家投去的大多是同情些的目光。
姜嫿微微挑眉,有些讶然,不知这两位又是谁,苏氏凑在她耳边小声嘀咕起来,「姜妹妹,我同你说,那位深棕绣金撒花比甲的年纪大些的妇人就是肃毅侯夫人蔡氏,那个年轻些的是她家长媳郁氏。」
姜嫿立刻恍然大悟,她知晓这两位是谁了。她那位恶毒的姑母这些日子正跟肃毅侯夫人来往密切,肃毅侯夏家那些破事不必说,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位肃毅侯夫人尖酸刻薄,肃毅侯养着成群的瘦马到处送人,惹人厌恶。
苏氏还在跟姜嫿小声唠叨着:「夏家长媳郁氏真正可怜,当初肃毅侯府长子夏文骥看上她,上门求亲,被郁老爷子辱骂一通赶出府去,郁家如何能看中夏家,郁父是东阁大学士,祖上也曾任内阁首辅,书香门第,满门清贵。结果肃毅侯夫人出个昏招,竟让夏文骥当街冲出去搂抱住人家清白姑娘,郁父当初都给气病,原本说宁愿姑娘出嫁削发为尼都不肯嫁去夏家,郁夫人哭的伤心,可她不愿女儿出家也不想嫁过去,最后还是郁婧自己要嫁过去的。」
姜嫿听的唏嘘,苏氏继续低声说道:「郁婧的性子原本那是淳厚文静,结果嫁到夏家生生变了样子,把夏文骥管的死紧,家中一个通房妾侍都没有,那夏文骥如今连肃毅侯夫人的话都不听,听说肃毅侯夫人还想给郁氏立规矩,成亲当天就要郁氏一日三餐的伺候她,晚上还让郁氏歇在她脚踏上呢。」
姜嫿这会儿听的已经目瞪口呆,这肃毅侯夫人当真苛刻薄情,苏氏还在道:「郁氏立了三天规矩就称病不去,肃毅侯夫人搁在府中骂爹骂娘的,过了半月还上门去问郁氏病好了没,想要郁氏继续伺候着她呢,结果郁氏带来的陪嫁婆子把门堵的死紧,肃毅侯夫人怒气冲冲的离开,之后两人算是彻底闹翻,郁氏反倒过的如意起来,所以啊,对付夏家这样的人,就该厚着脸皮,可怜郁家姐姐了,哎。」
刚说罢,郁婧已经走过来,显然同曹宜兰和苏氏都是认识,肃毅侯夫人过去勇毅侯夫人旁边坐下说话,惹的那边的夫人太太们都暗暗翻个白眼。
郁婧刚刚坐下,苏氏就低声道:「你怎得把你家婆婆也给领来了?」
郁氏脸色沉沉,捏着手中的茶盏道,「你们不是不知我那婆婆的性子,最是不要脸皮子的人,素来我出门吃宴,她都厚着脸皮跟来,我总不能使人把她绑在家中,我都甚少出门走动,今日要不是小秀贞的生辰,我可都懒得出门丢这个脸。」说着还忍不住瞪了肃毅侯夫人那边一眼,不想肃毅侯夫人蔡氏正盯着姜嫿跟身边的人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郁氏注意到姜嫿,诧异问:「这位是?」
曹宜兰道:「这位是燕大奶奶姜嫿……」郁氏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你,我常听曹姐姐说起你,真真是幸会。」
姜嫿羞赧道:「见过郁姐姐,给郁姐姐问声好。」
郁氏挺喜姜嫿的,能得曹宜兰和苏氏看中,想必人品不错的,她忽地想起什么来,蹙眉问道:「妹妹,那沈家奶奶的娘可是你家什么亲戚?」
姜嫿知晓她问的是姜映秋,略冲疑片刻才轻声说道:「按理说她的确算是我姑母,沈家奶奶是我表姐,不过家中发生过一些事情,其实我家与她们已经断绝来往的。」
几人也不好多问,郁氏轻声道:「能与我婆婆交好,你那姑母定也不是什么好人,罢了罢了,不说她们了。」忽见苏氏那一把发髻油光发亮,不由惊奇道:「苏妹妹,你这头发好似长好了。」
苏氏得意洋洋道:「可不是,我同你们说,这可是姜妹妹的功劳……」众位年轻女眷就把话题扯到女子吃穿用度保养上头,姜嫿对这些得心应手,把平日保养肌肤的法子分享出来,果然惹的女眷笑意连连。几人正说笑着,曹宜兰忽然撇过头轻轻呕了声,姜嫿不明所以,苏氏眼睛一亮低声笑问道:「曹姐姐,你这可是有了?难怪你婆婆方才笑成那样,我还以为她真是喜欢小秀贞,现在看来怕是因为你肚子里又怀了个吧。」
曹宜兰低声笑道:「的确怀上了,前几日请郎中来诊脉过,已有两月多,正是害喜的时候。」
「那可真是恭喜姐姐了。」众人道贺。
姜嫿伸手抚了抚小腹,神色暗淡两分。
这边说的正高兴,那位肃毅侯夫人蔡氏猛不迭的拔高声音尖酸刻薄道:「果真物以类聚,瞧瞧那边,那等狼心狗肺的玩意你们竟也同她聊的来,别看面皮子长的俏丽,可那就是副蛇蠍心肠,小心啥时候她就反咬一口,或者等着她家男人位高权重,指不定就要看不起你们的。」
这话一出,不仅姜嫿身边的几位奶奶们脸色难看,连着勇毅侯夫人跟旁边几位夫人太太脸色都不虞起来,这蔡氏说物以类聚,她这样尖酸刻薄的人坐在她们身侧是不是也是物以类聚?还有那些年轻些奶奶们可都是她们的小辈。勇毅侯夫人虽不太满意曹宜兰,可到底是她家儿媳,听见被人如此说她也忍不住反驳道:「肃毅侯夫人说话还请客气些!」
肃毅侯夫人蔡氏白了勇毅侯夫人一眼,笑道:「姐姐这是作甚,我训斥小辈呢,况且我这话也没说错,你们可知那燕家大奶奶什么人?竟也敢请她来府中喝酒,我与你们说,她可真真是狼心狗肺的,且不知礼义廉耻的,她招婿的那个燕大人多好的人呐,她还不满足,竟连表姐的夫君都要勾搭呢,当初那位沈大人离京前可是给这位大奶奶递了封信儿的呢。」
此话一出,震的在场女眷目瞪口呆,看向姜嫿的目光多了些不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