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言握着身契离开,临走时把喜鹊也叫走,喜鹊进来给谢妙玉磕头才又跟着离开。
次日,沈知言去荆州前,把喜鹊的身契还於她,当天童淞来府中迎亲,娶走喜鹊,沈知言也带着小厮离开沈府,未曾去看见谢妙玉一眼,谢妙玉躺在床榻上哭了一场,姜氏得知女儿小产,来府中探望,又得知是姑爷的原因女儿才小产,把沈知言咒骂一通,抱着女儿哭起来。
…………
沈知言离开京城前,他去燕府一趟,燕府朱红色宅门紧闭,两座石狮子威武雄壮,他上前扣着铜环敲响大门,很快有门房过来开门,他不多言,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门房道:「请把这封书信递给你家大奶奶。」
等他离开,门房拿着信去寻大奶奶,姜嫿捏着书中的书信问道:「可认识那人?」
门房道:「奴才并不认识,不过看模样是个很俊俏的男子。」
男子?姜嫿皱眉,大概猜出是谁,把信扔在一旁道,「成了,我知晓的。」过了会儿,姜嫿正想吩咐珍珠把书信烧掉,又被进来通报晚膳的阿大给打岔开,一时忘记,等到丫鬟们收拾房间直接把书信放在妆奁里头。
过了两三日,姜嫿都把这事儿给忘记掉。酉时的时候,明安回府跟她通禀了件事儿,「大奶奶,沈府的表姑娘小产了。」
彼时天气正炎热,姜嫿正捧着碗冰镇海带绿豆糖水喝着,她靠在椅背上,膝上摊着团子,毛茸茸的,它大概嫌热,整个猫摊成一张,还时不时的用爪子碰碰姜嫿手中冰凉的定窑白釉碗。
团子当初送来有五六个月大,如今又过去两月,毛量暴涨,天气炎热,姜嫿都嫌弃它,不过它似乎很粘着姜嫿,瞅见空闲就往她腿上跳,姜嫿不愿抱它,它就围着她脚底急的喵喵叫。姜嫿抚着团子,心思淡漠,把空碗递下去,这才问道:「谢氏小产后,沈家没出别的事情吗?」
明安禀告道:「沈大人前两日启程去荆州,并没有带走谢氏,至於谢氏行踪,她每月十五都会去寺庙上香,别的倒是没什么事情了。」
「你们先下去吧。」
两人离开后,姜嫿忽地想起前两日门房递进来的一封书信,她好似没让丫鬟烧掉,抱着团子起身去妆奁前寻找,很快在里头找到那封没有署名的书信。
取出里头的信笺,的确是沈知言的字迹,信不算长,写着两人青梅竹马时的情谊,以及他对谢妙玉的憎恨,最后言道,「她下药设计我,怀上身孕,我岂能容得下她这种无赖狡诈之人生下的孩子,不管如何,也算给你一个交代,虎毒还不食子,我杀死自己的孩子,嫿嫿,我与她都算有了报应吧。」
「望安好珍重。」
姜嫿坐在椅上面无表情看完最后几字,怀中的团子蹭蹭她,她表情松散些,正打算让珍珠把这书信拿下去烧掉,听见外头沉稳熟悉的脚步声,她转身把信压在八宝攒盒下,刚回头就见燕屼大步走了进来,她有些心虚,正想抱着团子迎过去,团子喵呜一声从她膝下跳下跑回猫窝里。
燕屼进屋,见她一身的猫毛,水润眸子澄澈的望着他,他喟叹一声,打算去找件衣衫帮她换下,却见案几上的八宝攒盒下压着一封信角,他看了眼,发现嫿嫿略有心虚,几步过去从攒盒下取出信笺,很快看望上面的内容,他脸色微沉。
姜嫿急忙过去挽住他的手臂撒娇道:「夫君,这书信是他前两日递进来的,我猜是他写的,不想看的,打算让珍珠去烧掉,没曾想一个恍神就给忘记掉,今日听闻谢妙玉小产这才想起来,找到看了眼……」
燕屼嗯了声,喊珍珠进来把书信交给她,淡声道:「拿去烧掉吧。」
珍珠领命,捧着书信出去,不敢多瞧一眼,把书信丢在小厨房的炭炉上,火苗卷起,很快燃为灰烬。
正房里,姜嫿有些忐忑,她对沈知言没有半分情,不过到底不该接他的信,还让夫君撞见,是她不好。她对沈知言与谢氏的事情可没半分兴趣,不管谢妙玉流产也好,还是沈知言下手弄死谢肚子里孩子,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与她无关的。
姜嫿跟在燕屼身后来到竖柜旁,还以为他生气,扯着他衣角道:「夫君,你莫要恼我,都是我不好,当初就该烧掉这信的。」
燕屼从竖柜中取出一件乳白撒桃红底子交领长衣递给姜嫿,「我没生气,你身上全是团子的猫毛,去换身衣裳该用晚膳了。」他没有生嫿嫿的气,不过是烦沈知言死缠烂打。
换身干净的衣裳,两人用过晚膳,燕屼待在正房里处理公务,房里摆着冰盆,姜嫿躺在榻上看书,等他处理完公务,抱着她去净房梳洗,两人一番闹腾已是亥时,去到床榻上歇息,姜嫿问他,「夫君,荆州那边这些日子还有落雨?排水没有问题吧?」
六七月正是南边的梅雨季节,雨水多,连续下个一两日的暴雨,水势上涨,淹过河道就会形成水涝的。
燕屼温声道:「不必担心,皇上前些日子派人前去荆州等地,的确落过好几场暴雨,不过去年建的水利还有江河的修缮起了些作用,并无水涝形成,等到七八月过去,若无意外,皇上应当会派我继续南下监督,毕竟还有好些地方容易产生水涝。」
姜嫿捉紧他的衣衫,其实不希望他出远门,可是男子建功立业就是如此,她轻声道:「我明日去寺庙上柱香吧。」
…………
谢妙玉躺在病榻上不能出门送沈知言,便让丫鬟跟着,也算是送送他,等到丫鬟回来,结结巴巴跟她回禀道:「大奶奶,大人先去了燕府一趟,这,这才离开京城的。」
谢妙玉闻言,脸色狰狞,猛的坐起身子一巴掌挥道丫鬟脸上,「你说什么,他又去见那个贱人了!」
丫鬟脸都不敢捂,噗通一声跪下。
谢妙玉扫落旁边案几上的茶具,尖厉的哭喊道:「滚,全都给我滚下去,贱人,贱人,你不得好死,你都嫁人了为什么还要同我抢男人,沈郎是我的,是我的啊……」
姜氏听见动静冲了进来,见女儿状若癫狂,她扑过去抱紧女儿,伤心道:「阿玉,使不得,你还在小月子里,不能哭,也不能动怒啊。」
谢妙玉掐紧姜氏手臂,哭喊道:「娘,为什么啊,都过去这般久,那贱人早就嫁人,他怎么还惦记着那贱人,娘,我要杀了她,娘,你帮帮我吧,有她就没有我……」她忽地想起给沈知言下药那日,他说的是,「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该好好珍惜你的,再给我一次机会……」或许那日他根本是把她认作成姜嫿。
一想起此事,谢妙玉犹如被蚂蚁跗骨,满心都是滔天恨意,恨不得将那贱人锉骨扬灰,五马分屍,让她名誉扫地。
「娘,你一定要帮我啊。」谢妙玉死死的咬牙,她这才意识到,如果不除掉姜嫿,沈郎怕永远都不会真正的接受她。
姜映秋的神色渐渐狠厉起来,「阿玉放心,娘一定会帮你,娘不会便宜她的,定要她生不如死。」她岂会饶过姜嫿,要不是她,女儿和女婿何苦会如此,她会趁着这次机会让她名誉扫地,让燕屼休妻,没了燕屼,姜家就没有依靠,说不定她还能有机会把大房的家业夺回来!
次日,姜嫿去寺庙上香,京城有座很出名的寺庙,灵隐寺,位於城外岩桂山的半山腰,谢妙玉常去的就是此处,姜嫿只是下意识的想去灵隐寺,她的确存了些想法,等到时机成熟时就会对谢妙玉出手,大概是燕屼再次南下之时,她对范立的事情还心有余悸,不愿当他面前时做下那些恶毒的事情。
她此趟来灵隐寺,一是为求神佛保夫君平安,二来往后每月或许都会来此一趟,算是探探路,对以后要设下的事情有个缓冲,不至於让身边的人感觉到她来寺庙太过突兀。毕竟她唯一能对谢妙玉出手的地方便是此处,两人平日没有交集,在外行事,也可避开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