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多前,皇帝刚刚登基,根基不稳,派中央官员去地方上整顿,那知地方官员设下鸿门宴,把那京城去的官员灌的大醉淋漓,塞了个府上的美貌小妾到床上一夜缠绵,第二天醒来,京城官员后悔不跌,被地方官员拿捏住,又有美貌小妾温言软语的吹枕头风。最后那京城官员什么事儿都没办成,还带着个美貌小妾回京,给皇上骂的狗血淋头,被京城的同僚们足足嘲笑半年之久。
所以他们这些被皇上指派来地方上办事的京官儿都提心吊胆的,不敢胡乱吃喝,京城过惯好日子,曹青豫这段日子嘴巴里快淡出鸟味来,这次来燕屼的帐篷里闻见香味可就没打算走人的。
燕屼回头看榻上一眼,默然上前道:「回大人的话,这是府上大奶奶今日刚遣人送来的醉蟹还有肉干。」又转头跟燕屼道:「爷,今儿大奶奶才派人送来的,奴才也不好打扰您,就搁在这儿了,大奶奶还特意交代,这次准备的是牛肉干,味道更好。」
燕屼点点头,表示知晓,回头跟曹青豫道:「曹大人,属下内人今日正好送来些吃食,不若大人也留下用一些。」
曹青豫抚抚胡须,笑眯眯的道:「甚好甚好。」
静然手脚麻溜的摆了一盘子醉蟹在案几上,前两日他炒的花生米倒了一碟子出来,还有牛肉干,又买来两小坛清酒给两位大人喝。他还听了大奶奶的话,专门置办个小炉子,这会儿抓了几颗青菜,几把面条跟肉干煮面去,等着两位大人喝酒吃菜后正好垫垫胃。
曹青豫一尝这醉蟹就哎哟一声,「燕郎中的娘子准备的这醉蟹味道可真地道,比我府里头的厨师做的还要好吃,等我回去可要借你府上的厨子使使啊,我家夫人最好这一口的。」
燕屼无奈,「一会儿我写信给内人,让她去大人府中送两坛子过去就是。」
两人虽是上峰属下的关系,但曹青豫极赏识燕屼,平日同他说话也是温和有礼,展露本性。再者两人在这地方相处两月有余,实在有一种共患难的感觉。皇上到底是怕燕屼年纪轻轻,镇不住这些官员,让他这个工部尚书来坐镇。
两人一口气吃掉半坛子醉蟹,最后还是被默然收起来的,怕吃多两位大人受不住,吃饱喝足,曹青豫心满意足的离开。当天夜里睡下前,燕屼给姜嫿回信,温情缠绵,最后才说曹大人很喜这醉蟹,让她得空去给工部尚书府送两坛子过去。
过了两日,曹青豫神清气爽的跟燕屼挥手告别,骑马离开,等到燕屼的信送至京城,已经三日后,曹大人彼时也刚刚回京去,见到妻子儿女也不由想念的慌,於曹家办过家宴进宫覆命。南下治水和水利的事情主要是燕屼监督的多,曹青豫懂的甚少,跟皇上汇报些,也是半吊子,皇上体恤让他回去休憩几日在上朝。
这日早起用过早膳,检查过儿女功课,跟着妻子说说南下的事儿,外头婆子进来通传道:「夫人,燕府的大奶奶递了帖子进来,说是想要拜访。」
曹夫人惊奇道:「燕府?」转头望着曹青豫,「老爷,可是你属下那位燕郎中的家室?怎么这突然来府中拜访……」
曹青豫恍然大悟,笑着把那日跟燕屼一块吃醉蟹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我还说你最喜这口,要请燕府的厨子来府中帮着做些醉蟹呢,想来是燕郎中给他娘子递了信的来送醉蟹的。」
曹夫人佯怒道:「哎呀,老爷这般说,到时候京城岂不是要传遍我是个贪吃的,老爷面上都要无光了。」
曹青豫笑眯眯的道:「京城谁不知夫人你呀,就爱美食。」
曹夫人白了曹青豫一眼,让婆子把人引过去正厅里,备上茶水点心,她过去亲自待客。
姜嫿收到夫君来信也颇为好笑,好在府中醉蟹做的不少,还剩下几坛子,所幸都给曹府送去,寻了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就要出门去,看着身边几坛子醉蟹,姜嫿不由的感慨,别人家的太太夫人拜访上封,谁不是好茶好物的往里头送,她可好,就送这么几坛子醉蟹。
去到曹府,婆子进门通传,很快过来,温声细语的跟她问好,又引着人过去厅里,身后跟着阿大拎着几坛子醉蟹,脚步沉稳。
曹夫人坐在厅里上首位置,正捧着杯茶水啜着,一抬头就见到个雪肤花貌的姑娘,肤白如玉,眸子盈亮水润,着一身紫檀色缎织掐花对襟褙子,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挽着一个圆髻,发髻上插着一支赤金镶碧玺石簪子,这般老气的颜色她竟穿的极出彩,把那艳丽的容貌生生压制出,透出端庄明艳。
曹夫人心里忍不住吸口气,暗暗道,好一副明艳清丽的容貌,京城这般容貌的姑娘怕是都没两个,幸好这燕家大奶奶不常在外走动,否则不知多少姑娘小媳妇的要嫉妒她这幅容貌的。
等到婆子领人进来,曹夫人笑盈盈的起身迎过去,笑道:「可是燕家的大奶奶。」
姜嫿笑道:「正是,见过夫人,这般冒昧上门,还盼着没有打扰到夫人。」
曹夫人热情的拉着姜嫿入厅里坐下,笑道:「哎呀,还不是我家老爷,乱说什么话,嚷的处处都知道我是个好吃的。」
这位曹夫人长的白净富态,看着和气,姜嫿挨着她下首位置坐下,神情多几分真诚,「夫人说笑,民以食为天,食以安为先,可见这饭食才是重中之重,若不吃饱吃好,如何能好好的安置家事,乃至於国事天下事,这口腹是任何人都不能抛弃的,也离不开的。我前些日子在家整整吃了五六只蒸蟹,可把我家丫鬟给吓着。」
曹夫人彷佛找到可述说的人,拉着姜嫿道:「可不是,这话说的有理儿。」又望着阿大手中拎着的坛子,笑道:「哎哟,这傻孩子,怎么还把这么沉的东西拎着在,赶紧搁一边去吧,然后去隔壁喝杯茶水吃些果子点心。」
姜嫿笑道:「这是我家丫鬟阿大,也是个能吃的。」
「能吃才是福气。」曹夫人笑道。
等着阿大离开,曹夫人揭开那坛子闻了口,眼睛一亮,笑道:「我原先还不信我家老爷的话,还想着这醉蟹当真能让他念叨这般久,如今一闻就知难怪了,这光是闻着就口舌生津,这可真是谢谢燕家大奶奶了。」
姜嫿捧着茶盏笑道:「夫人若是喜欢也不枉费我跑这一趟。」
曹夫人开心道:「明儿我使人给我那出嫁的大女儿送上一坛子去,她也喜欢吃这东西。」
姜嫿犹豫下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这蟹性咸寒,曹家大姐姐要是在月事中或怀着身孕,这东西就碰不得,若无碍的话,吃过螃蟹喝杯姜茶再好不过的。」
「你这丫头可真细心。」曹夫人温言道:「别担心,我家闺女都生过一胎,平日也总吃,不碍事的。」
姜嫿点头笑道:「如此便好。」
两人闲聊不少家常话,曹夫人发现这位燕大奶奶脾气好,接地气,说起吃的来那是头头是道,听的她都有些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