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这几日,姜嫿面上看着无大碍,却不理睬人,在房中待的几日,连丫鬟都不许进去,唯有燕屼能进去陪着她,她亦不肯多讲话,她颈子受伤,吃的都是流质食物,燕屼也陪她吃了几天稀粥。
姜清禄从沈府回,找燕屼过去,姜父望着这个比他还高大挺拔的男子,叹口气道:「那日真是谢谢你了,若不是有你,我实在想不到嫿嫿会如何。」
燕屼缓缓道:「岳父不必如此,照顾嫿嫿是我的责任,那日也该怪我,不该任由嫿嫿一人去里头上香的,往后都不会了。」他是指往后两人同行,不会再任由她一人随意行事。
姜清禄又忍不住叹口气,「我瞧着嫿嫿受了不小的惊吓,她也不愿见旁人,你多陪陪她吧,我还有事要忙,先回谨兰院去。」他也担心再见女儿会控制不住,真去把沈知言给弄死了。
他转身离开皎月院,燕屼站在廊庑下,见岳父大人出了垂花门才转身入房内。绕过紫檀木屏风,他见姜嫿靠在床头翻看一本杂记,双目清澈,面容却冷淡着。他走过去俯身问:「可要我帮你换药?」
姜嫿就点点头,乖乖坐正身子。燕屼在床头坐下,伸手解开她颈上缠着的纱布,神医给的药膏很好用,几天下去,她颈子上的青紫痕迹消散不少,还余有淡淡淤青。
燕屼伸手抚了下淤青,温声问她:「还疼吗?」
「不疼了。」姜嫿轻轻摇头,垂下眸子,掩住里头浓郁的恨意。
燕屼不再多言,取过白玉瓷瓶,用大拇指挖出一些膏药抹在她的颈子上,轻轻的涂抹开来,又慢慢的揉着,把药性揉开,直到嫿嫿不满的嘟囔:「热。」他才不舍得移开手掌,她的肌肤摸着比最好的玉石还要温润光滑。
「可要出去走走?」燕屼又问,「若想出去转转,我让珍珠翡翠把外头的丫鬟清出去,我陪你在院子里转转。」
姜嫿见他连眉目都是温和的,是她从来不曾见到的样子,心里有些软,轻轻点头应承下来。
她掀开身上的薄毯,露出月牙色细碎洒金缕桃花纹锦长裙,小巧光洁的脚背,一粒粒圆圆如珍珠的脚趾,燕屼的目光定过去,又轻巧移开。姜嫿撑着手坐在床榻上,想俯身穿上罗袜,燕屼缓缓道:「你身子不舒服,我来帮你穿吧。」
那日挣扎间,她身上多处淤青,腰骨也隐隐作疼,实在不好弯腰。不过两人虽是夫妻,却都相敬如宾,无夫妻情分,姜嫿冲疑片刻,见他目光淡然,她轻轻点头:「多谢夫君。」
他这样的照顾自己,姜嫿有些愧疚自责。
燕屼半蹲身取过一旁的罗袜,大掌轻轻握住她的小脚,小小的脚趾盖上透着淡淡的粉色,入手触感宛如嫩玉,他身子紧绷些,帮着她把罗袜穿上,又轻巧的把绣鞋套上,站起身子,朝她伸手,「走吧。」
姜嫿略冲疑,到底还是把手递给他。
燕屼牵着她的手出房门站在廊庑下,唤来珍珠翡翠,把院中丫鬟都清理出去,他才牵着人走到桃林旁的石凳上坐下,姜嫿坐在石凳上望着桃林,桃林硕果累累。她的皎月院里不止有片桃林,另外一侧还养着一池塘的睡莲,正值花期,睡莲陆陆续续开花,颜色不一,花团锦簇,娇艳欲滴。
她的脸颊却比那池塘里的睡莲还要娇艳一些。
燕屼静坐在一侧陪伴她,望她娇艳侧颜。
直至暮色西沉,他才牵着她回去房中,两人依旧分榻而眠。
次日,珍珠翡翠进来伺候姜嫿,她道:「帮我寻件高领的褙子,一会儿我要过去谨兰院一趟。」
身上的伤养着几日恢复的差不多,颈上的青紫也只余淡淡痕迹,稍微遮挡是看不出什么的。
珍珠挑了件白底靛蓝竹叶刺绣领米黄对襟立领褙子,颈上抹上淡淡胭脂,倒也瞧不出什么,和燕屼一块在皎月院用过早膳,姜嫿胃口还不太好,勉强吃了些放下碗筷跟燕屼说:「相公,我已无大碍,八月你便要去参加秋闱,不必再管我,去书房看书才是要事,一会儿我还要过去谨兰院一趟,这几日让爹娘担心了,我要去陪陪他们。」
燕屼抬头望她:「好,你没事便好了。」
…………
过去谨兰院,爹娘都在,见她终於肯出门可算松口气,姜嫿上前道:「这几日让爹娘操心了,嫿嫿已经没事儿了,爹娘不用担心的。」
姜清禄还是心疼,「怎么不多休息几日,爹爹还说一会儿过去看你的。」
姜嫿笑道:「爹爹放心,我真的没事了。」调整几日,她已将心中的仇恨压制的更深,为着有朝一日,将那些人一个个的碾死。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许氏拉着姜嫿在玫瑰椅上坐下,「早膳可用过了?我特意让厨房帮你做得冰糖燕窝粥,你要多吃些。」不过短短几日,姜嫿瘦了一圈。
姜嫿乖乖道:「都吃掉了。不过嫿嫿今日过来是同想同爹爹要几个人。」
「嫿嫿想要谁?」姜清禄问道。
姜嫿就道:「因着这次的事情,吃一堑长一智,我院中都是丫头,爹爹拨给阿屼的那两个小厮,我用起来也不方便,就想从爹爹这儿要两个小厮过去,另外还希望吴教头每日抽些空闲教阿大一些功夫,阿大是个好丫鬟,也护着我,她有两把力气,若能有正确的引导,身手想必不错,往后出门带着她,也多两分安稳。」
姜清禄哪儿有不答应的道理,问她:「嫿嫿想要哪两个小厮,铜钱跟元宝可成?」
姜嫿摆摆手:「不用,铜钱和元宝是爹爹惯常用的小厮,我另挑两个便是。爹爹手上还有哪几个小厮?」谨兰院的小厮不少,常用的没几人,剩余几个连谨兰院都进不来,留在外院做些打杂跑腿的活儿。
许氏去拿了单子过来,指着上头几个,「这几个都挺勤快的,腿脚麻溜,嫿嫿想要哪两个?」
「明安,明成,就这两个吧,可是一对兄弟?」姜嫿指着上头两人问。
许氏点头:「的确是两兄弟,买回来也有好几年,不过你爹爹身边常用的小厮只有两个,他们两兄弟就留在外面做些杂活。」
姜嫿对府上的下人很了解,姜清禄手底下的不少护卫和小厮都很忠诚,当年姜家出事,很多愿意留在姜府暗地接济她们妇孺,只可惜后来全被姜映秋找理由发卖,这两兄弟便是其中两人,爹娘去世后,他们留在府中,很照顾姜家几个姐妹。
是能够信得过,值得去训练的人。
姜嫿软声道:「爹爹把他们两人的身契也交给嫿嫿吧。」
姜清禄哪儿会说个不字,他这个闺女就是要天天的星星,他都得去想法子。姜嫿是他还未发达时跟许氏生的女娃,小时候便乖巧得不得了,他永远都记得这小丫头软软的抱着他的颈子,乖巧的喊爹爹的时候,软的他一个粗狂豪爽的大男人心都化开。
姜嫿拿到明安明成的身契,装在贴身的袖袋里才又开口道:「爹爹,嫿嫿还有一事想同你说,前些日子云姨娘来谨兰院闹,我就让人把她捆了扔柴房去的,爹爹觉得可要将她放出来?」
姜清禄冷着脸:「她是活该,不用放出来,往后怎么处置,你们说了算。」
「那再关个几日吧。」姜嫿现在头疼,也不想听她叫板,多关几日挫挫她的锐气,就不见哪家的姨娘胆敢顶嘴姑娘和太太的,二来也算杀鸡儆猴,给高姨娘瞧瞧,让她老实些。
姜嫿又问过许氏教养嬷嬷跟几个庶妹的事儿,许氏忙道:「嫿嫿不必操心这些,我都处理好了,请了两个教养嬷嬷过来,娢姐儿娣姐儿也都老实着。」
陪着爹娘说了会儿闲话,姜嫿才转身回了皎月院。
不大会儿,秦妈妈领着两个小厮和吴教头过来,两个长的眉清目秀,看起来规规矩矩的。吴教头是姜清禄那些护卫的教头,身材魁梧粗犷,功夫不错,姜嫿平日见着也要唤一声吴叔叔的,两个小厮站在院子里等着问话。烈日炎炎,两人也不敢乱动,安安分分站在那儿。
吴教头则是被珍珠请去偏厅坐着。不大会儿,姜嫿领着阿大过去偏厅,见到吴教头,她温声道:「吴叔叔安好。」
吴教头忙道:「姑娘客气了,使不得。」
姜嫿说明来意,又道:「我这个丫鬟是个好苗子,力气也颇大,吴叔叔瞧瞧她可还如意,若能入吴叔叔的眼,往后吴叔叔多教教她,我身边若是有个会功夫的丫鬟,爹娘也能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