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在客厅里等人的时候,打量着周围的摆设,这里的布置必然是出自女主人的手笔,拚布沙发、拚布地毯、无装饰木纹实木茶几,茶几上的小花篮里放着的是小小的野菊花,特意露出红砖纹的壁炉,天花板上不是流行的水晶吊灯,而是有些粗犷的铁艺吊灯。
这里很漂亮,充满生活的温馨,不同於时下华国有钱有势者家中流行的大众审美。拚布让客厅里充满了众多的鲜艳色彩,可处处又都是露出的极简木纹,倒是让安东尼想起了他在美丽国乡下外婆的家。
廖依依是个很时髦的姑娘,所以她的衣服才能在欧美也卖得出去,真没想到她私下里的画风其实是这个样子的,不是乡土,是生活味重。
这个客厅里,女主人的风格得到了体现,但更瞩目的却是在沙发主位背后,明显属於男主人的大展示柜。安东尼忍不住站了起来,靠到展示柜前仔细打量里边的各种奖杯奖状和徽章。
楼上,夫妻俩正在匆忙的洗漱,明明是新婚夫妻,这对男女之间的气氛却有些僵硬。莫琥放走了季寒素,廖依依就没给莫琥好脸色,她自己气得一夜没合眼。莫琥哄了廖依依一夜,也没睡。
天亮了,两人的困劲反而来了,正准备补眠的时候,安东尼来了。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安东尼都是他们不能得罪的人,这还是安东尼第一次主动拜访,更不能怠慢。佣人一叫,只能撑着昏沉沉的脑袋爬起来。莫琥倒是有了点意外之喜,廖依依至少表面上不跟他生气了。
廖依依穿着一件蓝粉色的洋装,从楼上走下来:“抱歉,安东尼神父,让您久等了。”
廖依依的容貌底子就很好,但原主性格偏狭,年纪渐长气质越来越阴森,让好好的容貌打了个对折。廖依依本人是活跃爽朗的性格,穿越过来后由内而外的透出股自信的味道,朝气蓬勃神采飞扬,很是夺目。
莫琥高大挺拔,橄榄绿的军装服帖笔挺更加了分数,他站在廖依依身后,矜持的点点头:“安东尼神父,欢迎。”
这对夫妻的卖相是非常不错的。
安东尼笑:“是我的失礼,不告而来,唐突主人了。虽然已经祝贺过两位了,但我还得说,女主人品味不俗,男主人战功彪炳,二位佳偶天成。”
不看人,只听声音,绝对想象不到,说这些话的是个洋人,还是个真实身份不低的洋人。
安东尼的身份放在那,他说的话能是拍马屁吗?那当然不能!这就是真情实感!廖依依捂嘴而笑,莫琥得意的挑着眉。
“这里有这么多的奖杯和勳章,我能感受到它们的故事,根本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展示柜里,那枚十大抗战杰出青年勳章,放在蓝丝绒的盒子里,摆在展示柜最醒目的第四层正中央。它的左侧放着一枚忠勇勳章,右侧是一枚四等宝鼎勳章,下层放着的是一枚枚战役纪念章,在角落里有两枚战伤勳章*,一金质一银质。
在安东尼看来,那些战役纪念章根本都是罪证,因为……他都知道这些战役发生的时候,莫琥根本就是在曦城。战伤勳章就更有意思了,两年前汉斯国才设立这种勳章,回来各国跟进,大总统也不甘落后的。但也就是设立了一年半。这一年半的时间里,莫琥什么时候受过伤?
安东尼微笑着:“虽然我早已经知道莫少帅是一位出色的军人,但您的出色远超出我的想象。我由衷的感谢您在战场上的付出。向您致敬,优秀的军人。”
莫琥没能继续保持矜持,笑得更开心也更真实了几分:“奋勇杀敌,护国卫土,乃是我辈军人之职!”
安东尼表情不变,心里却气炸了。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莫琥挤占他人军功而不自知,这是很明确的了——他不是傻,就是太过不知羞耻,竟然真就这么坦然的把别人用鲜血生命立下的军功当做他自己的。
可他不能站起来指责莫琥,他得保护季副官。莫家父子虽然不敢得罪他,可一旦猜出季寒素在他的小教堂,深更半夜的派人摸进去打两木仓,事后说是盗匪,拉出几个替罪羊木仓毙,那是非常可能的。
又吹捧了莫琥几句,安东尼才开始跟廖依依说原料的事情,连连道歉,他实在弄不来。
廖依依有点失望,但也表示了理解,并再三感谢安东尼为这件事奔波。夫妻俩还把安东尼留下来共进午餐,安东尼答应了。
安东尼前往莫家的时候,喝完了粥的季寒素,正在接受赵三阳小教士的治疗。
他磨烂了的军装被脱了下来,赵三阳先用盐水给他冲刷伤口,然后很细心的拿棉签帮他清理着伤口里的异物。
“盐水冲伤口,竟然不疼?”他那时候盐水冲刷伤口,可是刑罚。
“嘿嘿,够了浓度的细盐水,冲刷伤口是不疼的。你要是被盐水弄疼过,那就是盐水浓度不够,或者里边杂质太多。”
“哦……小兄弟年纪虽然小,於此道却十分精通。”
“你年纪也不大,怎么说话那么像那些老头子?”赵三阳歪头看了看季寒素,“不过,我算不上是精通,我就是个学徒,神父治病的时候,我在旁边打下手的。”
被点出来的季寒素一点都不慌,答得坦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我都这么说话。”几十年的腔调不是那么容易改的,季寒素考虑过,觉得与其说话不伦不类的,不如顺其自然,环境会慢慢让他改变过来,“那你知道破伤风怎么治吗?青霉素或者磺胺,能治疗破伤风吗?”
“绝对能!青霉素可是万能药。不过,季副官你能弄到青霉素?”
“我不能。”季寒素摇头,“我就是问一问。如果是要预防破伤风,该怎么预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