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雨厉声道:「你们爱做什么与我无关,只是不要在我汾婴山上做。」
「好,那我就回蝶泽再做。」姬钺白道:「我今日是来带走她的。」
简禾的神智不断回归,证明招魂的过程非常顺利。而且,据魔宠传信所写:她已经重新学会了说话,也不再胡乱攻击人了。也就是说,她的魂魄应该已经回来了一半以上,除了没有记忆之外,一切都与往日没什么不同。
既然这样,就更没有理由把她留在汾婴了。
「这才过了多久?」夜阑雨皱眉道:「我不是说过招魂术急不来的吗?那么长的时间你都等得了,为什么她醒来之后反而就等不了了?」
姬钺白道:「我很快就要离开蝶泽一趟,不带着她,我不安心。」
夜阑雨抬了抬眉,这个动作便表示他在疑问。姬钺白抚了抚简禾的发丝,并不废话,道:「仙盟大会。」
「略有耳闻。」夜阑雨也冷静下来了,道:「今年的仙盟大会,真的要提早举办?古战场出了问题?」
姬钺白讶然道:「常道你隐居山林,谁知道你才是消息最灵通的一个。」
这话算是侧面肯定了夜阑雨的疑问。
从仙魔大战告捷的那年起,为了纪念这份先贤们浴血打下的战果,更为了警醒自己——要时刻提防魔族的卷土重来,仙盟大会应运而生。一开始还比较寒酸,可到了近几十年,那已经成为了仙门的一大盛会,各大世家的家主、各路宗派的宗主都会受到邀约。
他们不仅自己去,还会选拔出门下出类拔萃、年少有为的弟子一同出席。毕竟,这可是一个在其余世家或宗派面前展露自己的机会。
而仙盟大会举办的间歇也是不规律的,完全视乎当年的形势来定。有时候三年一次,安定平和的年代,则五年才一次。最近,各族都收到了「古战场有异动」的可靠消息,仙盟大会就被提上日程了。
夜阑雨若有所思道:「今年也还是在潼关举行?」
潼关是一座距离古战场的入口只有百里的古城,居民极少,也有许多空置的建筑。但因其处於偏僻之地,而仙盟大会的举办也要时间,如果姬钺白就这样一走了之,那下一次再见到简禾时,就是一两个月后的事了。
在出发前夕接走她,是很正常的事。
简禾:「……」
喂,不要自说自话,你们谁问过我比较想抱哪条大腿了吗?
系统:「那你想抱哪一条?」
简禾张了张嘴,系统抢先道:「不能都抱。他们要是朝两个方向走,你恐怕会被撕掉。」
「……」简禾蛋疼道:「算了,当我没说话。」
那边厢,姬钺白把话说清楚后,就不再看夜阑雨了,而是握住了简禾的手,温声道:「来,我带你回家。」
刚才明明就像个抢亲的恶霸,现在却这么温柔,简直是诱拐犯——简禾腹诽,面上则佯装不信任地往后缩了缩。
她先抬头看了一眼沉默的夜阑雨,好似雏鸟遇到了无法解决的事情,下意识就向保护者寻求帮助——就算这个人在她吵闹的时候总是绑着她的手脚,还很坏地堵住她的嘴巴,平时对她也不怎么温柔,总是冷冰冰的。可是,骨血同源的亲近、危难时刻的救助,却是深深镌刻在她记忆里、改变不了的事实。
夜阑雨沉默地看着她,既没有向她解释这是什么情况,也没有说反对,眼中一片深沉。
姬钺白把她寻求帮助的小动作看在眼底,温柔的笑容没有改变,只是手上的力度微微加重了。
看到夜阑雨没有给出提示,少女有点泄气,这才冲疑着看向姬钺白,鼓了鼓腮帮子,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我跟你走?」
姬钺白微微一笑,从善如流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我是你夫君。」
简禾:「……真的吗?怎么证明?」
姬钺白弯起灰眸,蛊惑道:「很好办。你跟我回家。家里面有很多你穿过的衣裳、戴过的首饰、看过的书、睡过的床。你还能见到自己的父母亲和弟弟,厨子还能天天变着戏法给你做好吃的东西。」
这话说完,眼前的少女的神情就肉眼可见地松动了:「你家在哪里?」
「是我们的家。」姬钺白笑道:「在蝶泽,离这里很近。你跟我回去,要是过得不开心,我就送你回来,如何?」
当然,这话纯粹是哄人而已。他会让她快乐到忘记汾婴发生过的一切,自然也不会有「回来汾婴」一说了。
说到这个份上了,系统也没有强制要求她该如何做,以她现在的人设,也找不到一个强而有力的理由来拒绝。姬钺白见她不再反对,便把人抱了起来,朝夜阑雨点了点头,便准备与之抆身而过。
夜阑雨冷眼旁观到现在,见到简禾乖乖地搂住了姬钺白的脖子,只觉得有股不悦的邪火烧到了头顶。
按理说,他不应该为一个陌生人的离开而产生这么大的抵触情绪。然而,这段朝夕相处时间里,她身上越来越重的即视感无时无刻不在困扰着他。到底是他疯了、他多心了,还是其中确有古怪——他还不知道,但是,在简禾与他抆身而过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战栗感却涌上了他指尖——
如果现在不留下她、不弄个清楚,他未来一定会后悔。
不等细想,夜阑雨倏地抬眼,拦在了两人跟前,冷道:「慢着。」
姬钺白脚步一顿,眯起眼睛望着他,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你现在不能带走她。」夜阑雨说得很慢,笃定道:「她现在不能离我过远,否则将有性命之忧。」
「上一次你是这样跟我说的。上上次也是同样的说法。」姬钺白啼笑皆非:「『性命之忧』。」
夜阑雨负手在背后,指骨捏得发白,可表情却是漫不经心:「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只是万一出了什么事,后悔的人绝不是我,而是你。」
姬钺白沉默了一瞬。
而就在这个关头,仿佛呼应了他的猜疑一般,简禾胸口一闷,猛地捂嘴剧咳了一声,一道凄艳的血花在白衣上渗染化开。
几乎是同时,她的鼻间、眼中,都溢出了黏糊糊的鲜血,极为可怖。
见到此景此景,姬钺白的心脏好似被重重地锤了一下,失声道:「迩迩?!」
根本没猜到时简禾倒下的机会那么准,如果不是呕血不能伪装,夜阑雨简直要怀疑她是故意的。
但是,这正合他意。
夜阑雨上前来,强行将简禾从姬钺白的怀里抱了过去,道:「看见了?这段时日招魂阵总出问题,她只有留在我身边才能安然无恙。」
姬钺白伸出手,刚好接到了她唇畔淌出了血。好似被烫了一下,他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扯住了夜阑雨的衣领,责问道:「你不是说招魂阵到了中期便不会有危险的么?」
「我是说过。但那是用在活人身上的招魂阵。而以傀儡招魂,你我皆是第一次接触。」夜阑雨拂开了他的手,道:「你先走吧,我要施救了。」
姬钺白冷静了些许,道:「给我一个限期。限期一过,我来接走她。」
夜阑雨考虑了片晌,道:「三天。」
三天时间,足够他确认她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