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2 / 2)

简禾:「系统,玄衣过去十年不会天天都这样吧?」

系统:「天天怎样?」

简禾:「天天对着个假人自言自语、絮絮叨叨的。正常人哪个会这样做?」

魔气彻底逸散后,她忽然注意到,这支箫还是跟她的印象有点出入的——末端多了个小孔,垂着一个很不起眼的小玩意儿。

那是只犄角玄鳞、圆目利齿、撒开四蹄扭头奔跑状的小怪物木雕,雕得倒是惟妙惟肖的,但那木质一看就很廉价,不值几个钱。小怪兽的角本应是尖锐的,但顶端如今却变钝了许多,像是被人经常拿在手里摩挲。

嗯?总觉得有点眼熟。

对了!这不就是她在某年春节的时候,随手买来送给玄衣、逗他玩儿的一个小木雕么?

当初收的时候明明那么不情不愿,没想到十二年过去了,他不但舍不得丢掉,还要挂在箫上,珍惜到了极点的感觉。

简禾望那小木雕若有所思,玄衣见状,笑了起来,把木雕解下来,放到了简禾的手心:「这是你送给我的,还记得吗?」

简禾歪头,假装听不懂。

玄衣无奈一笑,把箫抵在了唇边。夹杂了泠泠冰雪之气的乐声震荡空气,清冽醇亮、荡气回肠,毫无自怨自艾、愁苦萧瑟之态。一支乐声,却似有千军万马的气势,展开了一张瑰丽的图卷。

曲毕,玄衣收拢长箫,下了通死亡宣告:「简禾,今天晚上,我就会让剩余的魂丝回归你的体内。你很快就能记起一切了。」

简禾:「……」

哦豁!卞七那具身体是真的要完蛋了。

该来的还是要来。简禾口不能言,腿不能跑,对卞七的那个帐号,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昨天晚上,玄衣之所以在床前的法阵转移魂魄,原意只是试探一下她身上是否有魂丝。岂料法阵一催动就停不下来。这一次,为求万无一失,以及一次过把剩余的所有魂丝都抽走,玄衣在蚀月的大殿中重新画下了一道巨大的法阵。

昏迷不醒的「卞七」早已被夏昊被放到了法阵的对角上。这一次,简禾则被玄衣抱到大殿的高座上坐着。夏昊等心腹还是第一次看到玄衣把这具身体带出来,却都不敢明目张胆地抬头盯着看。

在法阵开始之前,玄衣沿着图案的脉络走向细看,踱步至昏迷的卞七面前,心中忽然一动。

正常来说,同一个魂魄至少会散成数百份。幸运一些,也至少要搜集几十个人,才能凑齐一个魂魄。所以,简禾能那么快就在他造出的身体里微笑或点头,就说明了这个女人身上,属於简禾的魂丝超乎寻常地多。

投生间歇的年数、魂丝的多寡、这个女人不吃不喝且一直昏睡——这三个异常的地方,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真的可以用巧合来解释?

神差鬼使地,玄衣心中多了个心眼。他眯了眯眼睛,指尖弹出了一缕黑雾。黑雾飘飘渺渺,倏地潜入了卞七的额头里,化作无形。

一切就绪后,法阵亮起了微芒。简禾的四肢百骸渐渐被一股暖热的灵气充盈满溢。手背开始浮现出正常人该有的淡青色血络,温流潺动,肌肤软化,越来越像活人了。

渐渐地,手指和上半身都能动起来了!

就在魂丝抽离到差不多最后的5%、法阵到了最后的关头时,似乎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玄衣倏地抬起了头。

大殿之外,闪烁过了一道雪亮的银光。戾啸声止,守门的魔族人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一截银亮的长剑自他心口穿出。

断线的血珠滑过光亮的剑刃。下一瞬,剑尖干净俐落地抽回,血噗噗地大股冒出,魔族人脱力地倒在了地上。

系统:「宿主,贺熠来了。」

简禾一惊,猛地坐直了身体,急得张了张嘴,却发现还是说不了话。

几乎是瞬间,夏昊剑已出鞘,高声喝道:「谁在那里?!」

黑幔飘飞,沙沙的脚步声传来,一个俊俏的白衣少年手执长剑,气定神闲、不急不缓地自殿外走来。眉心长痕如同沾了热血,猩红得惊人。星霜般的双目幽幽地散发着诡光。正是贺熠。

与筵青合体后,弃仙的剑尖又延长了一寸有余,淩然傲雪,锐利却轻薄如叶。

尚未走近,贺熠拖长的、优哉游哉的嗓音就已经隔着空气传到眼前,半真半假、微带撒娇地抱怨着:「你这里也太难找了。」

玄衣冷冷道:「贺熠。」

简禾:「嗯?」

在她印象里,贺熠也就是在十二年前与玄衣在信城有过一面之缘,一起看过一场皮影戏,但没有互通姓名。可听玄衣这语气,她怎么感觉——这两人之前是见过不止一次的?

难道在她跳过的这十年间,这两人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蚀月的边界只有魔族人才可以撕开,穆笙瞪大了眼睛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很简单嘛,用这个不就行了。」贺熠抬手,一颗双目怒睁的圆滚滚的头就被抛到了大殿的中心。

众人譁然。

「我在山下怎么也进不来,迫不得已,只能『请』个魔族人带我上来啦。」贺熠笑嘻嘻道,剑尖划地,从阴影下走了出来。

玄衣翘着手,冷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做什么?」

贺熠一顿,甜蜜蜜的笑容下,凶相隐现:「瞧你这话问的。有人乘我不在,把我的东西偷走了,还不打算还,我还不能亲自来要回了?」

黑幔落地,贺熠终於看到了静静地躺在法阵中、跟死了没两样的卞七,唇边那抹轻挑的笑容当场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