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事儿的时候,穆景安的神色难得地有了几分局促。
「你也知道的,平日里同我玩的都是谁,大家凑到一处难免做些出格的事情……但,我保证,一不赌二不伤人三不流连花巷……」他掩唇轻咳了声,颇有些讨好地问罗纱道:「这样成不?」
罗纱看着他那副刻意讨巧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
穆景安看似随意实则很有自己的行事准则,对他做事,她还是很信得过的,况且在国公府住着的时候,有关於穆景安和其他那些个纨袴少年做下的辉煌事蹟,她也有所耳闻,故而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只是没想到他却当回正事儿来同她「回禀」一番,让她颇为感慨。心里有些感动,面上却是带了三分不乐意,将他又好一通叮嘱。
穆景安看她这样,反而显得很是高兴,笑呵呵地一一应了。
罗纱如今在京城不像在北地那样轻松自在,众目睽睽之下需得守的规矩一样也不能少,不方便出门只得待在府里。
而叶之南故去早已过了三个月,故而穆景安没有这些限制。
往后的日子里,罗纱就不时听说他与那些个身份尊贵的同龄少年郎去了哪儿玩,最新的消息是昨日里他们在宁王府喝醉了,一帮子醉醺醺的纨袴子将宁王府闹得鸡犬不宁……
想到穆景安的所作所为,罗纱心里很是难过。
也不知他往年在京城的时候是怎么过的,难怪当初叶之扬给他的生辰礼物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链子。
那人明明是他舅舅,却巴不得他长成个不成器的、醉生梦死的人才好。
穆景安为了「顺着他的心意」,少不得要做些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
想到十一皇子和穆景安自小感情就好,而穆景安最看不得那些个脑袋空洞的草包之人,罗纱隐隐有些明白过来,十一皇子看似是个玩乐之徒,究其原因,恐怕和穆景安相差不多。
如今穆景安他们「醉到」连穆家军归来都去不得了,想来,那人定然更是高兴才对吧!
她这样感叹着,在泰王府世子妃的笑看下正准备再让红倚去看看呢,就听屋外红倚问道:「你是何人?」
旁边一个婆子说道:「这人来寻夫人,说是夫人家中长辈要他来送东西的。」
红倚又问了来人几句,说道:「你且在这儿等着,我同夫人说一声。」就撩了帘子进屋问罗纱道:「有人说家里给夫人带了东西来,非要夫人亲自出来拿才行。」
她语气很是不高兴,显然那个「夫人要亲自出来拿」惹恼了她。
罗纱听了后,思及「家中长辈」……
如今叶之南不在了,邱氏又在庄子里,罗纱便想着或许是祖母叶老夫人让人送的。
老夫人的性子本就是喜欢让人尊着,非要自己出屋去拿倒也真有几分老夫人的行事特点,故而罗纱也不多追究,说了声「好」便出了屋子。
来人身子清瘦个头不高,看上去约莫是个小厮,只是一直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容。他见罗纱来了,向她行礼后,说要借一步说话。
红倚红绣都在这儿,罗纱虽起了几分疑惑,倒也不惧,便同他去到一旁。
那「小厮」先向罗纱告了声歉,说事情紧急,又听说罗纱屋中有客方才非要让罗纱出屋一见。
他极快地扫视了下四周,见没有人离得近,就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塞到罗纱手中,又在上面搁了个盒子,低声快速说道:「这是新图,我师父刚刚弄到的,一时间没人可以给,叶侍郎在离开京城前同师父说过,若是他不在,有什么事就找定国公夫人,若是国公夫人寻不到,穆家其他三位主事之人都可信得过。如今事情紧急,小的只能联系到您,您就想想办法吧,师父说要必须要尽快交给世子爷。」
语毕,他扬高了声音说道:「东西就交给您了,小的回去覆命。」说完躬身行了礼,垂着头急匆匆离去。
罗纱听了后,心紧了紧。眼看红倚她们走来,她将盒子放到二人手中,自己则打开纸张匆匆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她心里顿时凉透了。
若她没记错的话,这分明是个锁具的示意图!
在同大军一起行路时的路上,穆景安收到密信打开时,并未防着罗纱,甚至让罗纱一起看。罗纱看不懂,只瞅了几眼便作罢,可就这几眼,也足够他分辨出来,此时自己手中的分明也是锁具的示意图!
但……
这是最、新、的?
若是到时「战俘」们被换成的锁具是如今她手里图中所示的这种……
想到那人多疑的性子,罗纱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走!去宁王府!」她急匆匆往外走去。
红绣急急地跑回屋中取斗篷,红倚则边追罗纱边问道:「那怎么同世子妃说?」
她说的是依然在花厅中的泰王府世子妃。
罗纱脚步不停,说道:「就说我心里不痛快,要去将穆大公子抓回家来醒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