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之南有些气恼,老夫忙过来打圆场,穆景安不理会他们,抬扇敲敲马车壁。
里面传出来一声咳嗽,接着就是一道女声响起:「没大碍的,跟世子回去治一治便也好了。」
罗纱暗赞了声。
这小莲跟了沈先生这些时日,倒也将先生说话的语气模仿了个七八分,再加上刻意压低了声音,旁听了只当先生身体不适所以声音略有差别,一般不会想到是有伪装。
果然,叶之南和老夫便被糊弄了过去。
他们听「沈先生」如此说,便也不再强求,只叶之南马车外隔了车壁又絮絮叨叨好一阵子,无非是叮嘱先生好好休养,待痊癒后还可继续来叶家教书之类,而老夫又将麻烦世子爷的话说了一通。
但很明显,有不那「一般」之心在内。
罗纱望着孙姨娘闪烁的眼神,心中冷笑。
她安抚住担心着沈先生的叶颂青,朝他低声说了几句话后,待他安静下来,便走到孙姨娘身边,扬起脸来关切问道:「姨娘昨日病了?不知严重不严重?」
罗纱刚靠近,孙姨娘就闻到了一股子药味儿。
她方才只盯了沈秋意那边看根本没注意罗纱说了什么,若不是这药味儿,估计她都不会意识到罗纱过来了,忙定了定神,答非所问地说道:「姑娘的脸可好些了?」
她低头一看正对上罗纱冰寒入骨的目光,可恍了下神后再看,罗纱又分明是笑得灿烂的模样,眸子如一汪清水,不见冷意。
穆景安听到这边动静,将叶之南和老夫丢给了程博文,摇着扇子慢慢走了过来。
刚一挨近,他就听罗纱笑道:「这药是极好的,敷了一晚上,早就好多了,估摸着明日就能痊癒。不过是个巴掌而已,皮肉之苦算不得什么。母亲在世之时,处处与为善,托母亲的福,我与哥哥一直健健康康的不见生什么病,这才是顶重要的。」
罗纱顿了顿,笑得越发灿烂,「姨娘这样好的,做过这样多的好事行了这样多的善,托你的福,你的孩子,必定也会是平平安安的,必定也会是健、康、长、寿的!」
她将那四字一字一顿说得那样清楚,孙姨娘眼中厉色一闪而过,轻轻抚上小腹,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一旁伺候着孙姨娘的丫鬟倒是笑着行了个礼:「谢姑娘吉言。」
听了丫鬟的话,孙姨娘更是银牙紧咬,死死盯着罗纱看了半晌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穆景安看着笑容渐渐淡下来的罗纱,叹道:「也是个不省心的。」说着唤过阿二阿四,叮嘱他们务必要好好跟着罗纱和叶颂青,万不可出什么岔子。
前一晚他就吩咐了二留下来跟着罗纱,罗纱不肯。
这四各有所长,穆景安这样随意的性子都还时常带着他们,定然是因他有时会遇到危险。若是分了两出来,她生怕穆景安出点什么岔子不够帮忙。
穆景安却道:「这院子已经不够安全,不怕自己出事,难道就不怕哥哥有什么差池?」
他一语戳中罗纱软肋,罗纱又听他说,过几日新派的到了后阿二阿四便会回去,就乖乖地谢过了他,只一再叮嘱穆景安一定要小心。
虽说接受了他的好意,可罗纱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从一开始,穆景安待她们便有种不同於旁的善意,从他帮助母亲的那刻开始,罗纱就感觉到了,只是她不明白,这份特别从何而来。
关於阿二他们留下的事情,穆景安对老夫和叶之南说起的理由很是冠冕堂皇:「这两个随从会几下功夫,颂青他看上去身子骨弱了些,跟着阿二阿四学上一学,能强壮许多。」
听穆景安说留下阿二阿四,程博文便神色不明地看着他。
叶之南与老夫见穆景安处处照顾罗纱兄妹俩,很是开心,直道让他常来玩,穆景安摸摸叶颂青的头,跟罗纱道了别,就同程博文一同上车离去了。
待马车走远,老夫与叶之南便不住地感叹穆景安心地惇厚,还一再地提醒罗纱要与穆景安时刻保持联系,经常邀请他来家里玩。
罗纱望了望看上去光鲜气派的叶府大门,想着这两日穆景安与她一同经历的腌臢之事,心中却是想着,那个骄傲的少年怕是不会再踏进这里半步了。
回到晴夏院后,罗纱唤过陈妈妈,让她帮忙找出昨日里送去沈先生那里的甜汤都经过了谁的手。
「……不只是做的,就连端过去的,连同路上遇到的,一样儿一样儿都得查清楚了。妈妈一定要亲自去办,交给其他,不放心。」
陈妈妈见罗纱说得郑重,忙仔细应了。
罗纱便松了口气。
陈妈妈与李姨娘一样,是跟母亲身边长大的,情分不同於旁人,是最信得过的人。
眼看着陈妈妈自去忙活这事儿了,罗纱便带着红蔻去了银冬院,找刘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