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2 / 2)

“将军!将军!”曹金的大嗓门硬生生打断两人,沈寂狠一皱眉,心道:曹金这厮还是操练太少!

谢厌从他腿上跳下来,不顾身后男人不舍的眼神,兀自去开门,曹金一见开门的是谢厌,下意识压低嗓音,道:“小谢,将军在吗?”

沈寂忽然出现在谢厌身后,沉目看向曹金,曹金莫名觉得脖子一凉,飞快道:“将军,有消息。”他将手中的小纸条直接塞到谢厌手中,转身一溜烟跑走。

娘哎!将军刚才的眼神忒可怕!

见他落荒而逃,谢厌忍不住笑出声,这一笑,眉眼俱生风情,唇红齿白,姝色无边。沈寂一把拥住他,将他转向自己,闪电般关上门,直接继续刚才被打断的美事。

捏紧小纸条,谢厌无奈叹气,摒弃杂念,与男人深吻在一起。

良久,直到谢厌嘴唇都被亲肿,脸颊被胡茬戳红,两人方气喘吁吁松开彼此,拥抱顷刻后,谢厌摊开字条,与沈寂一同看起来。

“人已寻到,不日抵达栗阳。”

沈寂见字,看向谢厌露出一抹浅笑,“我的人已经找到那些老将军,他们也答应来西北一趟。”

“此事若是泄露,他们会不会有危险?”毕竟训练营的实力不是吹出来的,谢厌如今是训练营的叛徒,盯着谢厌的人不少,有关谢厌的情报必然详细,倘若那些将军的事情被齐王等人得知,后果可能会相当严重。

“无碍,相信我。”沈寂在他额上温柔亲了一记,用以安抚。

见他如此笃定,谢厌便放下心,道:“魏谦之事,齐王必怒,此事毕竟关系皇室威严,他若不愿翻篇,恐怕小皇帝也无能为力。”

捏了一下他的鼻尖,沈寂宠溺笑道:“皇上比你还年长两岁。”叫别人小皇帝,以为自己多大呢?

以谢厌的心理年龄,实在装不了嫩,只好转移话题道:“魏谦在囚室言及,他们的情报掌握西戎细作的烙印,让我有理由怀疑,那个训练营定与齐王有所关联。”这话谢厌不会对别人说,但对小久,没什么不能说的。

训练营对他们这些细作管控相当严密,原身谢严除了知道林奕、武越等几人的身份,对训练营的其他事情一概不知,想必林奕他们也是如此。他们从训练营出来后就没见过所谓的义父,任务也是从接头人那里接收。

训练营在哪里,训练营背后的主人是谁,他们谁都不清楚。

如此防守严密的训练营,魏谦凭何得知烙印一事?那么,最合理的猜想就是齐王与训练营有干系。

清楚剧情的谢厌知晓背后之人就是齐王,可谢严、林奕并不知晓,如果自己贸然将真相说出来,恐怕无人能信,只有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才算真相。

沈寂不怀疑他的话,毕竟杀死保皇一派的自己,利用细作掌控西北军,最失利的就是龙椅上的小皇帝,最得利的便是齐王这一派系。

虽说齐王一直以来醉心书画古玩,不理朝政,可如今皇室血脉,除了小皇帝便只剩齐王一脉。

如此简单的道理不是没人想到,只是,有时候越简单的事情越能迷惑人,更何况,目前还少有人知晓训练营细作一事。

“然齐王口碑甚好,若无真凭实据,吃亏的肯定是我们,”沈寂捏着他的手心,“但若是拿到他通敌叛国、豢养细作杀手的证据,想必皇上也不会留他。”

谢厌挑眉浅笑,“你说,让他自毁城墙如何?”

心有灵犀的沈寂顿时明白过来,“所以你让武越去查失踪婴孩的案件?”

如果说谢严是被偷偷带进训练营的,那训练营中其他人呢?几十年的谋划,训练营中的人数也不知有多少,再怎么收养孤儿也不够用的,但拐带婴孩就方便多了,以齐王一党的势力,想要压下这些失踪案简直太过轻而易举。

训练营中的细作都不是蠢笨之人,尤其是精於情报之人。一旦让他们察觉这其中的关系,加上谢厌解药的引诱,难保他们不会集体反水。

也正因为如此,得知谢厌毒药已解,背后之人才会想要杀了谢厌。

京城,齐王府。

正在赏画弄玉的齐王,身着素雅长衫,头上戴着简朴木簪,看起来仿佛就是位清贵闲人。

殊不知,他那衣裳上的绣线由最优秀的织女纺织而成,纹路则由江南最为手巧的绣娘穿引而就,髻上的木簪由最珍贵的木料所制,连玉器都无法媲美,木簪也由技艺最为精湛的雕工雕琢而成。

看似质朴,实则华贵至极。

“王爷!不好了!”王府管家满头大汗跑过来,在屋外慌乱道,“世子受伤了!”

齐王不禁皱了皱眉,将画卷与美玉放置妥当,道:“进来说话。”

管家躬身而进,将魏谦受伤昏迷数日不醒的消息说个清清楚楚,却只听他的主子冷静吩咐一句:“派人护送薛神医去一趟栗阳,让罗贤一起去,查清世子受伤真相。”

对於魏谦被囚室重犯奋起报复打伤的消息,齐王一个字都不信。可如今沈寂未死,西北军依旧掌握在他手中,想来这份消息就是沈寂令人放出来的,沈寂如此伤害皇室贵族,如此蔑视朝廷监军,那定然不惧弹劾。

小皇帝是信任沈寂,但弹劾的次数多了,哪个为君者会不起疑心?沈寂伤害他儿,他就用流言将沈寂拉下神坛!

翌日,御史的折子就摆在御书房的书案上,少年皇帝将折子从头到尾流览好几遍,着人召来御史大夫。

赵御史年已五十,两鬓生白,见到皇帝行礼后,就听年轻的皇帝问他:“赵爱卿可知沈将军之前昏迷之事?”

“回陛下,老臣知道此事。”赵御史轻咳两声回道。

皇帝微沉双目,“那你可知,谢严於众目睽睽之下,斩杀呼延智一事?”

赵御史心里咯噔一下,额上微微冒汗,“回陛下,老臣亦知。”

“既如此,”皇帝狠狠将折子扔到他身上,“你看看你写的都是什么东西!”

赵御史呐呐不敢言。

“你弹劾沈寂看上谢严美色,这才重用於他,引起西北军不满。朕问你,你可亲眼见过那谢严?你可亲耳听闻西北军将士不满?你可亲眼见到沈寂与谢严苟且?”皇帝气得脸都红了,“赵御史,朕不知你弹劾的依据在何处,亦不知为何我大魏两位良将在你心中竟被比作嫖客与娼妓!”

他越说越气,猛地将御案上的茶盏掀翻在地,“赵御史,你这道折子若是被将士们瞧见,他们得多寒心!你若不愿做这御史,朕就成全你!”

赵御史“啪”地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陛下,请听老臣一言。”

怒极的皇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

“并非老臣诋毁沈将军和谢将军,只是外头传言皆是如此,都道那谢严生得貌若好女,在军中与沈将军暧昧难解,当真是、当真是伤风败俗。若军中首领不能以身作则,那底下将士又该如何自处?百姓又该如何信服朝廷威严?”

未料事实竟如此,少年皇帝呆了呆,他原本以为能杀了呼延智、伤了呼延骏的谢严必定孔武有力,故而看到折子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置信,即便沈寂再不挑,也不可能看上一个跟他自己差不多的威武少年吧?

如今听赵御史这一番解释,才恍然了解,那位犹如天降神兵的谢严,居然是位极为貌美的少年,如果当真如此,这样的人在西北军那群粗汉之间,确实引人注目。

当然,在皇帝心里,谢严的容貌定也不是顶尖好看,这些必是那些人夸大的说辞。

“照你这么说,你这是在为民请命?”皇帝似讥似讽道。

“老臣不敢,”赵御史见他神色有所和缓,心渐渐定下,继续上眼药,“陛下,外头还有些传言,老臣并未调查过,不知该不该说。”

皇帝好奇心重,不禁道:“说。”

咽了咽唾沫,赵御史垂眸道:“据传,西北军中流言纷起,说谢将军乃西戎细作……”

“混帐!”这话简直是在打皇帝的脸,皇帝怒极,狠拍御案,“他若是西戎细作,为何还要杀呼延智?朕看那些散播谣言的才是西戎细作!”

见他如此,赵御史便不再言语,有时候话说得太多,反而会引起反弹。

栗阳城。

魏谦昏迷已有数日,他的随从们醒过来之后,本欲回去报信,结果被薛方威胁,说是已经在他们体内下了毒药,不管他们是回去报信还是写信回去告状,都会身体腐烂而死。

薛方具体描述了死时的凄惨恶心模样,直将几人吓得不敢多言。但见自家世子这几日已无人样,纷纷觉得害怕恐惧。倘若世子真的死在这里,他们都得陪葬!

好在上天怜爱他们,就在他们打算孤注一掷之时,一位姓薛的神医进了栗阳城,来到军营外,说是奉齐王之命,前来为世子治病。

魏谦毕竟是天潢贵胄,如今关乎性命,众将士不敢阻拦,只好给薛神医及其药仆进入军营。

消息传来之时,谢厌正在与沈寂切磋,围观将士纷纷喝彩,这两人的武艺实在高超,看得他们血脉喷张、眼花缭乱。

站在人群中的林奕,望着在练武场中矫若游龙的两道身影,默默叹口气。他以前是真的小看了谢严,想必谢严之前的阴沉冷漠也是伪装出来的,这样的人先於他们所有人脱离苦海,如今想想,其实并不突兀。

蛰伏以待时机,这份心性,他林奕不得不服。

“将军!”有人来报,“有位薛姓神医前来,说是奉了齐王之命替魏监军诊治,如今已往薛大夫那边去了。”

薛姓神医?谢厌微一凝眉,这位薛神医与薛方有无关系?

他和沈寂对视一眼,沈寂与他心有灵犀,道:“一起去瞧瞧。”

众将士也相当感兴趣,都想瞧瞧齐王请来的神医是什么模样。

沈寂为首,谢厌同行,冯扬、曹金、林奕紧随其后,俱往军医处行去。

薛方正在为伤患复诊换药,并不知道此事,她将伤患送出屋外,正要回去继续研究谢厌陆续写给她的病例,就见院外一大群人蜂拥而来,为首之人……

她猛地瞪大眼睛,心跳几欲停滞,见那人目光只在自己脸上停留几息,没有现出异样,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是她太不冷静,如今她的脸可是经过谢厌指点过的,与她不熟的人定不会认出来。其实她在心里,早就将谢厌当成师父。谢厌不仅无私传授她医术,还为她隐瞒性别,待她如父兄一般,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她回过神来,就见那人已走到自己面前,听他问:“魏世子可在此处?”

“在。”她侧过身体,示意他们自便。反正谢师父说过,他下的毒在这世上无人能解,她本来还不信,但经过这些天的研究,她真的是毫无头绪!而眼前这人,更加不可能会解魏谦体内之毒。

在她眼里,薛无恙是坏人,那么薛无恙效忠的主人肯定也是坏人,也就是说魏谦和齐王都是坏人,怪不得谢师父要给魏谦下毒。

她终於明白过来,并在心里为谢厌竖大拇指。

薛无恙领人进了屋子,闻屋内药香芬芳,其中几味药还是名贵品种,便有些疑惑。一个小小的军医能用得起如此上等的药材?还是说,西北军军饷丰厚,买得起这般贵重的药材?

其实这些都是谢厌用来给林奕解毒所用,就等药材熬制成熟,为他祛毒。

心忧魏谦的薛无恙并未深想,直奔魏谦的病榻前。因这些天都是薛方为魏谦治伤,所以魏谦便一直待在此处。

薛无恙坐下,见魏谦面容枯槁,生机近无,不禁微皱眉头,伸手搭上他的脉搏。

良久,他唤来魏谦的随从,问:“世子因何而伤?”

随从自然不敢说真话,只道是王彪挣脱刑架重伤世子,军医无力救治。

在来的路上,薛无恙本以为是栗阳城的大夫无用,结果他方才探脉才发现,世子的身体古怪非常,像是因为重伤,五脏六腑受损,身体生机渐泄,即便是再名贵的药也无法培本固原。

看来西北军军医也已尽力,那些名贵的药材想必是用来给世子吊命用的。

他在心里这般思量,可站在他身后,药仆装扮的罗贤却察觉出一丝诡异。魏谦的随从方才回话时候的神情分明是在说谎,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不过那又如何?他在来的路上已经收到武越留给他的讯息,说是谢严以解药换取那些失踪婴孩案的情报。罗贤相当精明,他没有立刻同意,而是决定借此机会来西北军营中,亲自会会谢严。

正在这时,屋外又进来几人,罗贤一眼望去,就看到容貌昳丽的少年,于一众莽汉的衬托下,更显绮丽风姿。

谢严毒药已解,背叛义父之事早已不是秘密,罗贤经过各种分析,都无从得知谢严的解药从何而来,也无法辨析出谢严背叛的原因。

如今一见,心中疑惑更胜。然现下并非接触的好时机,他便低首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过谢厌有小八在,一进屋就发现罗贤的存在,但他的目光只是掠过罗贤,落在薛无恙脸上。

这位薛神医年纪约莫四十,相貌算得上俊朗,面容和善,很容易引起他人好感。他在打量薛无恙的同时,薛无恙同时也在打量着他。

谢严解毒之事是真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感触最深的莫过於薛无恙。此毒是他机缘巧合之下所得,他历经数年方配制出缓解毒症爆发的解药,且必须每月服用一次。这些年,他都没有放弃过研制出真正的解药,可惜一直无果。

那谢严何德何能竟然解了毒!薛无恙没法忘记齐王得知消息后看向自己的那种失望眼神,他也没法容忍这样一个棋子令他颜面扫地。

“魏监军重伤不愈,大将军与诸位将军俱忧心忡忡,喂服各种名贵药材也不见起色,所幸如今薛神医莅临,魏监军总算有救了!”冯扬上前一步,笑意盈盈地给薛无恙戴了一顶高帽。

众人便都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看向薛无恙,薛无恙面色微微抽搐,却只能尽力维持自己神医的名头,道:“薛某定会尽力为世子诊治,不过在此之前,薛某想知道,此前为世子诊治的是哪位大夫?”

魏谦随从的目光俱看向角落里的薛方。

薛方落落大方上前,拱手道:“小子薛方,久闻薛神医大名。”世上同姓之人数不胜数,薛方压根不怕薛无恙怀疑,而且即便薛无恙心生怀疑,她如今也已不是以前那个孤苦无依的小姑娘,她现在有谢师父,有西北军众将士护着,她不怕!

“薛……”薛无恙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探究,尤其落在她的脖颈上,见她喉结正常,只好压下心中疑虑,问,“世子那日伤情如何,你又是如何医治的,能否详细说明?”

薛方颔首,将魏谦伤势细细告知,又取来方子递给薛无恙。可谁料想,薛无恙没有接过方子,反而趁机摸上薛方的内腕!

薛方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呆,回过神后就要将手腕抽回,但已来不及,只见薛无恙忽然诡笑一声,扬声高喊。

“西北军军营中竟藏有女子!此乃天大笑话!沈将军,你作何解释!”